錦瑟怔怔的坐在窗前，聽濬顏說完這一切，她似是有些了然，可又更加迷糊了。“你說的那個光燼與暗熄是從息壤處而來，可是上仙要用到我做什麼？”她慢慢的，卻又條理明晰的問道，“我可幻化不出光燼與暗熄這等神物。否則……又怎麼會被你困在此處？”纖細的燈花輕輕跳了一下，一室的光影明滅不定，濬顏的語氣更是有幾分飄忽：“如東陵那般偽善的假君子，他要拿你做什麼，我怎會知曉？”錦瑟騰的站起來，對他怒目而視。其實她生氣的時候很好看，烏黑的眼珠骨溜溜的，唇角微翹，因為咬著唇，愈發顯得唇紅齒白。“你不許這般……詆毀上仙！”錦瑟怒氣衝衝的拿手指指著濬顏，想了想，自己周身靈力被禁，已不能對他如何，憤恨之下便拿手堵住自己的耳朵，“反正你說吧，我不聽就是了。”濬顏有些好笑的瞧著她，慢慢站起來，未見如何動作，錦瑟卻隻覺得數千斤的重量拉著自己的手，緩緩的離開雙耳。“你聽著，我不知他要如何待你。可你留在我身邊，我不會虧待了你。”他一雙鳳目愈加明亮，“隻要你好好聽話。”這方是魔君的本來麵目吧。慵懶中微帶邪獰，輕慢的語氣中卻又攜帶著難以抗拒的強勢。錦瑟有些倦澀的轉開臉，問：“你當真不會放我走？”油燈的光線似乎在風中輕顫，劃下一道道的稍縱即逝的刻痕，濬顏專注的看著她，慢慢的將手臂伸出來：“我體內有暗熄……過不了多久，光燼也是我的……我們似乎，天生就該在一起。”他的手臂上，黑色血脈縱橫，在紋理光潔的肌膚下，觸目驚心。錦瑟似乎被嚇到了，呆呆看著他的手臂，良久說不出話來。濬顏亦不再多言，長袖輕拂，轉身離開。庭院中果下已等了許久，見他出來，長長鬆了口氣，行禮道：“君上。”“怎麼？”他腳步不停，抬頭望望這一晚頗為詭異的天色，明月彼岸，卻是微紅的數抹雲翳，仿佛血絲劃破長空。果下打了個哆嗦，不敢看魔君的臉色，“南海昨日一場激戰，聞星他……三魂盡喪。”“什麼？”濬顏止步，頗有些不解的皺起眉，“天帝這麼快就動手了麼？”“不是——是東陵上仙一人。”果下極美的臉上也掠過一絲頗為茫然的不可思議，續道，“沒人看清他是如何出手的，聞星王的頭便已被斬下——跟著……”龍族並不懼死，他們深信三魂可以在輪回是重新凝聚，靈魂可以再生——“跟著什麼？”濬顏的薄唇抿得如同一條墨線，眸色難定。“跟著南海王的身子便如煙縷般發散了，沒人知道東陵上仙是如何做到的。”果下沒有再說話，濬顏微微眯起眼睛，注意到這個深恨仙界的屬下頭一次稱呼東陵為“上仙”。魔界人便是這樣，誰的實力出眾，那麼便敬重誰，哪怕期間隔著血海萬千。“他還說，一日不交出那個小童，便一日不叫……您覺得安寧。”果下仿佛怕激怒魔尊似的，悄悄後退一步，“隻怕……接下去會是其餘三王……”魔君麵無表情的聽著，忽然打斷了她：“隻有他一人麼？”“是。而且奇怪的是……他走了之後，天界又追來了許多人。因不見東陵上仙，便又急匆匆的離開了。”濬顏嘴角處浮上若有若無的淡笑，頭一次，被果下瞧出……素來喜怒不動顏色的魔君，眉梢眼角竟然也帶了喜色。“君上——東陵他，他又去了東海——”院落之外，一道焦急的聲音響起來，“那邊隻怕……抵擋不住！”濬顏雙眉微微豎起，那層喜色刹那間消弭不見。小院那扇門哐當一聲，錦瑟俏生生的立在門口：“上仙在東海？”濬顏於暗夜中凝視她的身影，沉吟片刻，忽而微笑：“你要去見他？”錦瑟說得斬釘截鐵，一字一句，恰如玉墜金落：“你說的那些話，我要親自去問他！”“也罷……若是我不去，倒顯得我怕了他一般。那便一起走一遭吧。”濬顏輕舒一口氣，一揮手，將錦瑟收成原形，用隨手施了禁錮訣，放入了袖中，“隻是你乖乖在裏邊呆著，帶上你那耳朵。”風動雲湧間，那道炫目修長的身影已然離開，如閃電般，疾飛東海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