拿著豬蹄，邊回府裏邊吃，嫂子見到我身上的油汙，“呀”的嫌棄了一聲，交代桃花小姑娘給我備好洗澡水，就進屋拿今日我入宮的衣裳。澡盆裏的花瓣讓我玩的甚是開心，捧起一堆，撒出一片紅雨。既然暫時回不去，那就好好過吧！喚了桃花梳妝，薄施粉黛的臉，一身粉桃色挑絲蘭草的時新襦裙，放棄了嫂子選的紅色芍藥蝶戀花的外紗衣，換了一件素淨的純白色外紗衣。頭上斜簪一朵院中新開的白芙蓉，除此之外隻挽一支七寶玉蘭簪，綴下細細的銀絲串珠流蘇，一對珍珠耳串，並不顯家世，也不會襯得出眾。走出府門，停在馬車前，看著那樣碧藍的天空，晴朗的沒有一絲雜質，看的人心曠神怡，偶有鳥雀飛過，卻沒留下任何痕跡。直到哥哥喚我上車，才收回神遊的心思，不知道會有怎樣的命運在等著我。不過左右是打算落選，又何必擔憂如此。馬車在街道上慢慢走著，車裏的哥哥沉默不語，我也落得清靜，看著窗外熙熙囔囔的人。當馬車漸漸快到宜安門時，哥哥看著我說道：“哥哥一定保護你平平安安。”宜安門前，不少秀女都站在自己所屬的區域。怡康國分為景安、水犀、卿康三地，其中水犀、卿康都鄰著沙漠，需要抵禦吳蠻國的進攻。景安位處中心，國都建在此地，傳說這是龍頭中眼睛的位置，但是否真是，怕是沒人驗證。我站到了景安一邊，周圍的姑娘雖說環肥燕瘦，應有盡有，大家都不熟，也不敢貿然上去打招呼。沒有相識的姑娘，隻好一個人玩手帕，折成各種漂亮的樣式。突然一陣茉莉花香撲鼻，一位身著草綠色織錦的裙子，點著朵朵茉莉小花，上裳下裙。兩隻大眼睛一眨一眨地看著我，露出兩個小酒窩，也不怕生的說：“姐姐折的花真好看。”“瞧著妹妹這身，可是時尚書家的小姐時綠茉？”耳聞時家有一小姐，愛茉莉成癡，不僅喜歡畫於紙上，也愛做成衣裳香料。眼前女子符合種種傳聞，應該是八九不離十了。“正是，姐姐既然猜出我了，那我也來猜猜姐姐。”時綠茉圍著我走了兩圈，打量了下，衣服估計是沒瞧出個什麼，眼光掃到我腰間，盯著哥哥下車時給我係著的雙紋琉璃虎臉佩。“姐姐應是將門虎女，景安入選的隻有蔣家和杜家的小姐，杜家小姐酷愛一支銀鞭，不管吃飯睡覺都不會放下，所以你應該是蔣青菱。”“妹妹真是好眼力，不過你說的杜家小姐可是那位？”我指著在不遠處靠在牆邊，靜靜擦著手中鞭子的紅衣姑娘。一襲紅衣，與我們這些文弱小姐不同，衣服簡單幹練，腳下也不是繡花步履，而是一雙尋常的馬靴。就連滿頭青絲也隻是用紅發條係著，不加任何麻煩的首飾。英氣的眉毛翹著，時而不耐煩的看著還沒開始的選秀，時而看著經過身邊走過的小姐們，身上濃濃的脂粉氣，一臉嫌棄。“就是她，上次我娘帶我去她家，她的閨房都像個男子的，而且讀的書也盡是兵書......”時綠茉在耳邊說著，我看著杜悅英，覺得甚是投我的脾氣，正思量要不要去打個招呼，卻聽見門口嬤嬤吆喝了一聲“姑娘們都排好隊，要進殿了。”剛剛站在一起抱堆的秀女，突然一下都散了開，站出整整齊齊一條隊，由著嬤嬤帶到慶元殿進行選秀儀式，綠茉與我稍稍熟識，便與她站在一起了。一路走進宮裏，宮人們都是目不斜視，端端正正地走著路，遇著領路的嬤嬤也隻是福了一禮，繼續做自己的事。飛翹的簷角，金黃的琉璃瓦，彩色的雕欄，顯得整個皇宮都是金燦燦的。偶爾也會有一兩名拿著藥箱的太醫匆匆走過，也都是靜悄悄的，就如死一般的沉寂，似乎連根針掉到地上也聽得見。因慶元殿的位置離宜安門有些偏，嬤嬤帶著我們從梧妃娘娘的宮前穿了過去。梧妃所住之處名叫百桐宮，宮中有一棵兩人合抱的百年大梧桐而命名。從宮門外就可看到梧桐蒼勁的枝幹，密密麻麻的書葉蔭蔽了半個宮，風一吹，葉子啪啦啦的打響了手掌。“啊”地一聲慘叫從百桐宮裏傳了出來，但宮中的侍女們都木然的頭也沒抬一下，專心幹手裏的活。隨後陸陸續續從百桐宮中傳出各種叫罵，淒厲的慘叫聲猶如針刺肉中，雖細小卻尖銳。我看著前方走的嬤嬤，沒有停留的意思，隻好緊跟著。後來我才曉得，原來那日桐妃的婢女因家人生病，偷了一支不起眼的素銀鑲紅寶簪子，卻不小心被人撞破，告到了桐妃那裏。桐妃自稱要嚴肅宮規，賞了婢女鞭笞之刑，至此再也無人見過那位婢女。等走到了慶元殿，上午吃的豬蹄早就消耗幹淨了。站了很長時候，我無比盼望著選秀快點結束，站的東倒西歪等著聽我的名字。“田荷婉，蔣青菱，江絮兒，伍依依，劉安萍，夏棠、杜悅英六人上前進殿。”隨著公公尖細嗓子一聲吆喝，我聽到了名字，神台一下清明了。想著馬上就可以結束了，連皺折的衣服也懶得整理了，綠茉卻拉著我整了一遍衣裳，說是怕殿前失儀，罪過擔不起。隨著綠茉去了，我站著整衣裳，瞟了一眼杜悅英，她倒是一臉不耐煩地站著，等我們五人打扮好，一同進去。“民女給皇上請安，皇上萬安。”“起來吧。”偌大的一個慶元殿，聲音在裏麵繞梁不絕，聽著就覺得有一股威壓，不敢大聲喘氣，我也忘了肚子餓這件事。眼睛瞟了一圈，不敢去研究珠簾後的龍顏，但又實在沒見過活的皇上長啥樣，好奇的要命。斜眼看了看杜悅英，她倒是一臉坦然的目視前方，我學著她，抬頭看向那個坐在最頂端，握著天下的男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