難道大侄女兒終於被萬歲寵幸,當上妃子了不成?賈赦有些羨慕、又略帶嫉妒的用餘光掃了幾眼二弟賈政,暗道:
“上回有太監傳消息,大侄女兒剛被鳳藻宮皇後娘娘看中,升任女官,何故又升了!”
司禮監秉筆太監戴權咳嗽一聲,雙手高高拱起,對準皇宮方向道:“皇恩浩蕩,萬歲有特旨!咱家奉萬歲口諭而來賜字……王仞可在?”
“王仞?”
“賜字?”
什麼情況。
眾人抬頭去看太監。
見戴權沒有糾正口誤,想來聽得沒錯,的確是找王仞,繼而賈府男子麵麵相覷。
說到底賈赦才算榮國府真正的主人,這時候有些懵逼的開口道:“我那世侄兒不在府裏,公公要不進屋吃口茶,這便派人去找他回來。”
“不必。”
作為皇帝身邊的心腹內監,戴權對揣摩聖意了如指掌。
萬歲賜字並非真的看重王仞,一個小小秀才,僅僅在對聯上天賦異稟罷了。
萬歲求的不是附庸風雅,而是真正對朝廷社稷有用之人。
那是在拉攏王子騰,給其它勳貴釋放信號:
幫朕做事升官發財榮華富貴。
王仞那小兒在不在都無所謂,隻要把萬歲的意思傳達到就行了。
看來以後要多親近親近王家了!
思忖到這裏,戴權打斷賈赦,長話短說道:“萬歲曾經金口玉言,王仞既然續出下聯,自要嘉獎。
作為國子監學生,要為天下讀書人打個榜樣,賜《天子門生》。”說畢將皇帝親筆書寫的四個鎏金大字,遞給賈赦,又笑道:
“王秀才今兒在司業府好生威風,咱家欽佩不已,有道是: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人不風流枉少年,指得便是王秀才這般的才俊。”
“天子門生!?”賈赦眼睛突然放大,捧著那黃絹愣了愣。
了不得!
天子門生這莫大榮耀,往年可都是賜給新科狀元、榜眼、探花之類的。
王仞一個秀才,對個對聯?就讓萬歲打破規定?
賈赦心思快速轉動,瞅了眼身邊的弟弟賈政,不由得嘴角微翹,暗道:
“如此也好,既然寶玉和王仞不合,那就讓我們長房來維護兩家親戚之間的感情,看來要叫璉兒多親近世侄,將來老爺我也好多個助手。”
賈政羨慕地看著兄長捧的那東西,心中不禁湧起一股絲嫉妒與酸楚。
若是這份榮耀屬於賈府,是寶玉受萬歲青睞該有多好。
他定會立即把它奉獻到祖宗的祠堂,讓子孫後代每天都前去叩拜。
然而賈政偏頭看向後方賈寶玉時,仿佛有人死死捏住他的肺管子,呼吸變得急促。
“作孽的畜牲!”
賈政不由得暗罵,那逆子居然還在偷偷往後麵女眷看,心思全在姐妹那邊。
如果他的珠兒還活著,思緒中淚水竟不自覺地湧上眼眶。
賈珍的臉色黑得如同煤炭,他原本打算利用可卿來要挾王仞,以此獲取更多的財富和好處。
但現在情勢似乎要重新考量了。
三春、湘雲、林黛玉、李紈,她們低垂著頭,心中充滿震驚和好奇。
王熙鳳和王夫人聽聞仞哥兒沒有被逐出國子監,反而還受到萬歲誇獎,頓時昂首挺胸自豪感油然而生。
突如其來的變化令寧榮二府的心情變得複雜而紛亂。
若萬歲欣賞的是寶貝兒子那更好,肥水不流外人田,仞哥兒總算是我親侄兒,將來也能協助寶玉。
王夫人心中如是想道。
賈母麵色愈發難看,親戚沒事自然是極好的。
但瞅著王家的崛起似乎有趕超榮國府的苗頭,那股說不出的酸意愈漸愈濃,正在慢慢侵襲內心。
老太太看了眼跪在前麵心不在焉的孫子賈寶玉,微微歎氣:“連仞哥兒都能成為天子門生,若我的寶玉肯用功,依他的聰慧自比仞哥兒強百倍,定能延續家族榮譽。”
賈寶玉跪在地上如霜打的茄子,他才不在乎什麼《天子門生》不過是些虛名。
隻惱好好的閨中詩會被打斷,卻要在這裏聽太監,阿諛奉承表哥那一套鬼話連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