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過嗎，人在矮簷下，不得不低頭。有理莫和阿哥講，這可是我穿越後要牢記的一句箴言。我很識時務的，忍住了翻白眼的衝動。
“回十四爺的話，剛才聽十四爺說這位是納蘭大人。因想著大人是容若得弟弟，久聞其品貌才情具類其兄。所以剛才不覺留了心，多看了兩眼。望大人見諒。”我不知這樣說，有沒有依足規矩，夠不夠謙卑！
“納蘭大人的名闈，也是你叫的嗎？”
他還真是鹹吃蘿卜，淡操心。我平時就是這樣看人的，你能把小姑奶奶怎麼樣？我腹議。
“你剛才那麼個看法，也叫多看了兩眼？”這小魔頭還真是難打發。
我在一邊給他的話暗暗做著注解，他一邊和別人說著話。還真是搭調！
“哈，愷功，這丫頭是因為你胞兄，才這樣沒了禮數的瞧你。你那兄長還真是盛名遠播，這麼個小丫頭，不但知道你兄長的大名，居然連帶的還這樣仰慕你。”
他的聲音又從威嚴轉成了嬉戲。變化倒真是多端！我憤恨的想，嘴上沒毛辦事不牢，這小子果然輕佻。我那是仰慕他嗎，我那是非常仰慕他，好不好！
接著他又轉頭對我說：“這麼說你也懂詞啦？既然你讀過容若的詞，哪你且說說，讀過覺得有什麼好？”
不知道這算不算，他剛才所說的要答好的幾個問題之一。
我知道這位小爺，自小得他生母德妃教養，這也深得康熙寵愛，在皇家可算是難得。象這樣被寵壞的小孩，性子自然不會很好。隻是史書上記載，說他“甚有義氣”，此時我隻希望他言而有信。
於是仔細想了想才答：“家家爭唱《飲水詞》，納蘭心事幾人知？他的心事我也不知！”
“隻是通篇的讀下來，覺得隻有一個‘真’字。寫情真摯濃烈，寫景逼真傳神。但細讀卻又感覺淡淡憂傷，直指人心。‘以自然之眼觀物，以自然之舌言情’。”
情急之下，我把那位沉了昆明湖，生殉了大清國的那位王國維老先生的話搬了出來。
“我們能理解一個人的心情、處境，但永遠無法感同身受。可看容若得詞則不同，因為在這裏，我們永遠可以找到自己，找到我們曾經曆過的，或正在經曆的，或以後必會經曆的情景。看容若的詞華麗與哀傷並存，想見著，他身處錦繡華叢卻心境荒蕪，於繁華背後，總能見到蒼涼。”
“哦，這麼說你是經見過，知道什麼是富貴繁華的了？”
要說這繁華富貴，我上輩子不知它怎麼寫；這輩子的見識，也比這裏所有的人，少了不知多少倍。但不管怎樣，這容若是知道什麼是繁華富貴的。
我想說也許正因為此，他才會在當今乃至後世擁有眾多粉絲。
如果這納蘭容若，隻是一介布衣。讀他詞的人自然覺得，一個窮酸傷春悲秋，不得誌是應該的，一切自然沒有探究下去的必要。
即便這納蘭的詞，依然寫的是一樣的好，但因為缺了這神秘的外衣，也就遠沒有辦法，象現在這樣婆娑妙曼，使人遐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