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章:險中求(1 / 2)

往年的冰嬉都在太液池上舉行,今年因為皇帝一人起興,便移到南苑來。之後要舉行的冰嬉便設在了南紅門東側的“望圍樓”前,這樣的安排便於皇帝和後妃們在望圍樓內觀看。

這是一場盛宴,在寒風料峭的深冬拉開帷幕。

皇家儀仗自“望圍樓”依次排開,黃帷兩旁,鑾儀衛甲胄鮮明,蒙古畫角富麗堂皇,吹奏起來嗡鳴有聲,又有八旗海螺依次奏響,此後金鼓擂了幾通,畫角又品了幾回,古語有“西風悲畫角”的論調,站在隊列中的我沒覺得淒厲,隻覺得雄渾高亢。

從西伯利亞吹來的風,橫空肆虐,翻卷著旌旗,劈啪作響,比畫角更嘹亮的是身邊將士山呼萬歲的呐喊聲,比金鼓更瘋狂的是在場士兵臉上的表情。身臨其境的站在這兒,感受身邊如火的狂潮,突然想起大漢朝的開國丞相蕭何說過這樣一句話:“天子以四海為家,非令壯麗無以重威!”

台下八旗列陳,威威赫赫,在黃帷漫卷之中,身著甲胄的皇帝雖隻大概看了個模糊的影子,卻也覺得他光芒萬丈的明亮,像曜日無以掩其芒。朦朧中台上有兩個著黃袍的男子,盤踞天子身後的應是太子胤礽,此時卻覺得他像陽光下的一縷暗塵注定淹沒,隻是在淹沒之前,他自己無從察覺。

我站在隊列的後部,隱在十四的身後。平時倒不覺得十四的身體有多魁梧,今天用來遮蔽我倒也剛剛好。因為隔得遠,我看不見太子臉上的表情,卻可以感覺到空氣中暗流湧動,對陣的雙方,像隱蔽的獵者,蟄伏著等待暗處射來的第一聲響箭。

不知道時間如何開了這樣一個玩笑,曆史又在哪裏轉了一個彎,眼下劍拔弩張的兩方,居然都不是曆史的勝利者,勝者另有其人。

身為平民百姓,與當權者對抗都是不明智的,因為知道今日的太子,不會成為這天下的主人,他永遠也沒有站在至高點振臂一呼的可能,我心安理得的站在他的對立麵。

一轉念,我好像也沒有自己認為的那麼聰明,我身後的這座靠山,也是注定的失敗者,我是否也會因此而無處藏身?

我抬頭看了距我較遠的老四一眼,他的袍角在風中翻飛,輪廓分明的臉孔隱在不遠處一片旗角的陰影裏,變的曖昧不明。

“別東張西望的,想什麼哪?比賽馬上就要開始了。一會你隻要跟緊我就好,累了就不要逞能!”麵對十四比西北風還冷的眼刀,我隻好收回散漫的思緒,做個賽前深呼吸。論家從來就沒有逞過能,是你們太弱了好不好。想罷,我給了十四一個大白眼,繼續沉浸在自己的回憶中。

據說望圍樓是專門為皇太後、皇帝等觀望八旗將士行圍狩獵之所。望圍樓我前世沒見過,但向北距此不遠的晾鷹台我是知道的,清朝皇帝的幾次大的閱兵就設在了這裏。

昨天我還抽空去看了一次。可惜沒趕上看晾鷹台的“落雁遠驚雲外浦,飛鷹欲下水邊台”的雄壯場麵,此時鴻雁早以遠飛,台下的水也凍結成冰。此時的晾鷹台和我記憶中的曾經見過的已經完全不同。

這晾鷹台過去我也曾經去過,從豐台往南,沿著104國道驅車南行,在大興西北,便可尋到這處昔日皇家的閱兵台。遠遠的便見一座方圓數十畝的高台,在平地凸現而出。臨到近處卻見那座高台上麵長滿了灌木、雜草叢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