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兄,蘇蘇帶你回家。”
澹台燼麵無表情看了會兒,打了個響指,女孩連人帶屍身,一同滾下仙劍,重重墜入凡塵。
膽子真大,世上無一個修士敢染指他的地盤,偏一個還沒長大的小姑娘,吃了雄心豹子膽,來偷公冶寂無的屍身。
女孩從地上爬起來,驚疑不定四處看看。
她咬牙,身上摔得青一塊紫一塊,變出小木馬,把公冶寂無放上去,還企圖帶著他走。
澹台燼鬥篷之下的手指微動,那木馬變成一張紙,輕飄飄墜地,再也沒有駝起人的力量。
女孩悶不吭聲,蹲下身去,背起公冶寂無往前逃跑。
澹台燼突然來了火氣,手掌一翻。
真火下,火舌四起,點燃了他們周圍。
女孩在大火中想要保護公冶寂無,卻護不住他,縱然她抱得很緊,隻能眼睜睜看著師兄化作灰燼。
過了許久,她從大火中爬出來,哇哇大哭。
澹台燼冷眼看著沒有被真火傷到的女孩,竟是沒有長大的鳳凰神族?
有一瞬,他有過掐死她的想法,趁神族還未長成,將她扼殺在幼年。
可是他看著她那麼努力保護公冶寂無,突然想起自己作為一個凡人而死的那一年。
火燒得那麼大,幾乎燃盡整座城池。人人拍手稱快,沒有一個人保護他陪伴他。
時隔多年,澹台燼再次體會到那種怨恨和嫉妒。
他沒有殺蘇蘇,看了她許久,自己都不知道,到底想從她身上看見什麼。
又過了十多年。
久到澹台燼快忘記這件事,那一日,屬下說,修士裏出了個叛徒,捉了個天生靈體的修士要獻給他。
他再次看見了那個女孩。
她被一個叛逃的同門騙出宗門,帶到了澹台燼麵前。
驚滅把蘇蘇的手按在靈魂石上。
靈魂石亮了起來,隻有幹淨純粹的靈魂,才能使靈魂石發亮。
驚滅表示讚賞,叛徒十分高興。
魔王宮殿鮮血汩汩,陰森昏暗,澹台燼坐在王座上,周身縈繞著黑霧。
黑色的鬥篷包裹著身體,僅露出的一雙眼睛毫無感情。
他冷冷打量著魔宮中的一切,還有那個白色的小身影。
女孩被周圍妖怪們戲耍,她雙手結印,試圖攻擊它們,凶倒是凶得很,可惜第一次經曆這樣的事,年齡也小,她怎麼打得過驚滅這些人?
蘇蘇試圖禦劍飛出去,被門口的魔族一巴掌拍了回來。
魔族都是人精,見王座上的魔神不語,看著他們戲耍女孩,顯然默認了他們的做法,於是變本加厲。
蘇蘇的白裙子髒了,她在地上滾了幾圈,無論如何都逃不出去。
最後蘇蘇急得化作原型,用翅膀蓋住臉頰,嚶嚶直哭。
魔宮燈火燒得“劈啪”作響。
澹台燼膚色在燈火映襯下慘白,他撐著下巴,睥睨著她。
小蘇蘇抽噎得直打嗝兒。
叛徒指著蘇蘇,討好地說:“我特地來投靠魔尊,這是我送給魔尊的禮物。”
下一刻,叛徒瞪大眼睛,喉嚨裏發出“赫赫”的聲音,血從他嘴角蜿蜒留下。
叛徒就這樣輕易地死了。
所有人沉默下來,後知後覺,驚懼地發現魔神似乎並不高興。
澹台燼突然伸出蒼白的手指,拎起她。
蘇蘇眼睛裏包著淚,澹台燼見她憋紅了臉,以為她要說什麼了不得的話,她卻突然說:“我可不怕你!”
澹台燼隱在鬥篷之下的唇角彎了彎,視線掃過她發顫的兩條腿兒。
還沒長大的小鳳凰肉墊腳掌粉嫩,柔弱。
成年的鳳凰族可以火燒上古不周山,赤羽落下的業火可以焚盡世間一切罪惡。
不知道……能不能有一日,把他這樣的罪惡焚盡?
他看著這雙幹淨明澈的眼睛。
上古寂滅,到了如今,屬於上古的竟隻剩這最後一個神,還有他這種為孤獨而生的魔物。
他觸了觸她眉心的朱羽,突然抬手,把她扔回了衡陽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