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身體顫抖不停,像是正在經受極為可怖的痛楚。我忽然想起他和曲靈師姐是雙生子,彼此或許有感應,曲靈師姐身死之前所遭遇的一切,曲翼師兄或許也都一一承受了。
分屍而食,魂飛魄散……
三師兄本來醉酒紅了臉,但此時他臉上的血色褪盡,麵如金紙,額上虛汗淋漓,抓著我的手更是青筋迸起,用了很大的力道,我雖然被他抓得有些疼了,但總覺得,此時我身上所受的疼痛,不及他萬分之一。
我從袖中拿出上次扯下的那一片鱗片,放到嘴邊吹奏起來。
這是一首安神的曲子,我希望三師兄能夠遠離夢魘,睡得安穩。
一曲未畢,就見一襲白衣的師父從瀛洲島上的碎石路過來了,我心頭一緊張,想要起身行禮,剛剛一動就意識到三師兄還靠在我肩膀上的,於是我隻能坐著不動了,嘴上卻道:“徒兒給師父請安。”
師父點了點頭,徑直走到三師兄的方向,他竟然用手掰開了三師兄緊閉的眼皮。
我不知道師父為何會如此,卻也不敢多問,隻是一頭霧水地看著他,結果就聽他道:“曲翼恐有心魔纏身,需入青竹林後的靜心穀。”
我雖是石淵城的新人,卻也聽說過,青竹林後的靜心穀條件惡劣,靈氣全無,乃是犯錯弟子受罰之地。這會兒聽得師父的話,自然瞠目結舌有些難以接受。“三師兄因為師姐的死受了打擊,所以才會心神不穩,這個跟心魔纏身有何關係,我們理應好好開導寬慰他才是,為何還要將他一個人關在靜心穀中?”
我說完之後,師父回過頭來,淡淡地瞥了我一眼。
我頓時有些心慌,俗話說酒能壯膽,我果然是喝多了酒,所以這會讓竟然敢理直氣壯地頂撞師父。
這位可是天上地下唯一的一位上神,四海八荒,誰敢質疑他的話?
隻是話已出口,我隻能硬著頭皮與他對視,希望他能收回成命。
“他周身皆有戾氣,眸中更有陰影滋生。”師父頓了一下,“這是入魔征兆,曲靈死時所遭遇的一切,他都感同身受,所以才會如此,我前幾日在休養未曾注意,索性發現時間還不算晚。”師父解釋道,“你的曲子有安神靜心的功效,能夠將他安撫下來。”
他眉頭微微一皺,隨後又道:“曲翼在靜心穀的這段時間,你便住在青竹林,日日為他吹奏安神曲,助他早日恢複。”
青竹林是師父的住所!
我要去住青竹林,豈不是整日跟師父呆在一塊兒了……
我頓時心驚肉跳,一張臉皺成了苦瓜,要是師父天天見我,結果把變成白鶴時候的事想起來了怎麼辦?要知道,那時候我天天把他抱在懷裏,摸他的腦袋和翅膀,還跟他講了好多好多私密的話……
“你不願意?”師父陡然出聲詢問,聲音聽起來還帶著威嚴。
我忙不迭點頭道:“我願意我願意。能夠幫到三師兄,我做什麼都願意。”
師父臉色稍霽,他視線落在醉酒的三師兄身上,良久之後,才低低輕歎一聲。那聲音微不可聞,像是一片絨羽落進湖裏,悄無聲息卻又讓湖麵微癢。我抬頭去看,恰好看見師父逆光站立。瀛洲島上的樹木給他身上灑了一片綠蔭,而那一片淺淡的綠影之中,師父的麵容也顯得柔和起來,不複先前的冷硬了。
於是我忍不住誇了他,“師父,您真好看。”
比我見過的任何人都好看,那個淩雲太子,連您一根頭發絲兒都比不上了。
師父大概沒料到我思維發散得如此之快,他低低咳嗽一聲,隨後硬邦邦地丟了一句話出來,“我先帶你師兄去靜心穀,你收拾東西了盡快過來。”說完之後,師父猶如一陣兒風似的飄走,等他走遠,我才幡然醒悟,自己剛剛說了什麼話。
我竟然調戲了師父!
老天,讓我一頭撞死在柱上好了。不過剛剛師父是不是臉紅了?我捏著下巴仔細回想,總覺得師父剛剛臉上有了一抹淡淡的紅雲,隻可惜他人已走遠,我不能,也不敢去驗證一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