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銀劍(1 / 2)

山,逶迤綿延,蜿蜒西去。

一騎沿古道迎著朝陽向最高的那座山急馳而去。馬上坐的是個三十開外的獨臂漢子,一身黑衣勁裝,身長九尺,麵膛發紅,虯髯怒張,在那匹剽悍的白龍馬映襯下,顯得威猛異常。此人正是名震江南的“隻手擎天”李開河。

這李開河幼年時曾被仇人斫去左臂,後偶得一部前朝奇書,署名“獨腿尊者”著,上麵記載的全是點穴的絕技,其力道柔中含剛。李開河苦練二十餘年,終於練就了一手鬼神莫測的點穴之功。後以一招“仙人指路”手刃仇人域外三魔頭——“青麵怪獸”衛天霸、“白臉奸相”林天雨、“灰頭山鼠”蔡天舒,一舉成名。

李開河此行自是奔那前朝神兵金銀劍而去的。據說春秋吳越時期幹將莫邪鑄劍時遺下一塊五色石,後送給其友人也是鑄劍師的公冶子。公冶子花費整整三年零六個月方鑄成一劍。此劍雙刃,長不逾二尺,倒像把匕首。最為奇特的是,劍身一麵金光燁燁,恍若霞映澄塘;另一麵銀華閃閃,宛如月射寒江,故取名“金銀劍”。端的削金斷玉,吹毛斷發!公冶子有感於幹將莫邪的遭遇,憤然將此劍投入一湖,杳不知其所終。從此,這湖上雲氣在雨後乍晴之時,常呈五色瑞彩,這便是“金銀湖”的由來。

那金銀劍每隔五百年便從湖底浮現一次,惟有緣者方能見到。此劍越傳越神,有人甚至聲稱誰能得到它便為武林至尊,號令天下!千百年來,多少武林豪傑欲將這絕世神劍據為己有,使盡各種方法打撈。可在這麼大一個湖中尋一柄如此短小的劍,無異於大海撈針,一個個敗興而返。有幾個初出江湖的楞頭青潛入水底尋找,還莫名其妙地丟了命。來者漸漸少了,但仍有不少覬覦之人。

不料數月前,這湖上瑞彩陡然消失,江湖人士聞風而動。正紛紛猜疑間,傳說此劍已為一少年“山外雲客”陸清宇所得,揚言若有人不服,盡可上金銀山上比武決鬥。正邪兩派武林高手競相前往,已有一百零六人亡命劍下。

李開河對自己信心甚足,自練成“仙人指路”以來,至今在江湖上罕逢敵手。一個黃口孺子武功修為再高,又能高到哪裏去?無非是仗著手中的神兵利害罷了!自己這套穿雲裂石如鬼如魅的點穴法或可僥幸取勝。至於那些喪生劍下者,他冷笑一聲,多是些徒有虛名的碌碌之輩。

這金銀山高逾萬仞,西、南、北三麵臨水,東麵偏巉岩千丈,上麵爬滿青藤。抬眼望去,隻見山壁如斧削劍砍,山頂雲氣氤氳,整座山體似要隨時撲下來,將渺小的人壓為齏粉,令人頭昏目眩,不敢逼視,真個是“黃鶴之飛尚不得,猿猱欲度愁攀援”。惟有山穀中一羊腸小徑可斜行至山上,成為此山的咽喉之地,端的“一夫當關,萬夫莫開”。

山下有些簡易茅舍,住著專以捕魚、打柴為生的百姓。李開河將馬匹寄養在一漁夫家裏,探得進山之路,便朝林莽深處走去。

走不上兩個時辰,天已刹黑,西山金輪漸沉,倦鳥紛紛歸林。李開河忽聞得草叢中有一絲極細微的呻吟,他心中一凜,警覺地扒開草叢,隻見一位年方二九的少女躺在地上,麵色慘白,氣若遊絲,顯是重傷。李開河忙來到她身側,喚道:“姑娘,你怎麼啦?”少女蒼白的嘴唇微微開啟,吃力地吐出細如蚊蚋的聲音:“我快不行了……我本是山下一個樵夫之女,今日上山尋些草藥治我爹的風寒,冷不丁鑽出一條色彩斑斕的蛇來。我知那蛇帶有劇毒,名為‘七步倒’,心下大駭,後用藥鋤將它打死。正待轉身離去,卻被一少年攔住去路,他自稱此蛇乃是他精心蓄養的,須由我償命。不由分說便擊了我一掌。我頓時眼前幻影千重,隻覺天旋地轉。他臨走時道:‘本待一掌將你擊斃,我這幻影千般掌雖僅練到第三層,諒你也活不過三日。’……今日已是第二日了。”

李開河搭脈一探,少女脈搏微弱而紊亂,他憤然道:“定是那金銀劍主‘山外雲客’陸清宇所為!我正要前去找他,必為姑娘報仇!”

“他好像沒有佩劍,倒是腰間別了一把一尺餘長的小刀……”少女反駁道。

李開河料來跟這樵女辯解無益,默然不語。見少女氣息漸漸微弱下去,似欲昏厥,知她剛才說話已耗損不少真氣,忙扶她坐起道:“我且為姑娘逼出毒氣,再作計議。”少女搖搖頭,疲倦地閉上雙眸:“他的掌中含有‘七步倒’的劇毒,天下無解。啊,我好冷,抱緊我一點。”李開河有些生硬地將少女緊緊摟在懷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