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出生時,被母親當成那個人故意惡心她的罪證。
母親剛從疼痛中恢複意識,她睜眼看到從她身體裏出來的這個孩子,若不是全身無力,恨不得掐死他。
而他那所謂的生父,看了他一眼,便對他的母親說道:“既然給朕生下孩子,就好好跟朕在一起。”
母親仍是幽怨,終於他的生父氣得把他們母子丟到冷宮自生自滅,隻有一個頭發銀白的嬤嬤跟著他們一起。
他第一次會說話時,自然喊的是“娘”,可惜女人對他淡淡的,他的存在是母親心口上永遠痊愈不了的疤痕。
還好嬤嬤對他很好,嬤嬤悄悄歎息,很可憐的孩子,他就不應該出生。
他和院子裏的野草一樣任意成長,直到四歲,他還一直待在那個冷清宮殿,除了母親和嬤嬤,再沒見過第三個人,隻有一次,他偷偷跑出去玩,走到一個地方,遠遠看見另外一個少年,那少年在好多人簇擁下往另外一個方向去,他躲在假山後麵,他看到少年和另外一個衣著華麗,滿頭翠玉的女人說話,那女人對少年非常慈愛。
他羨慕少年身上看起來舒適的衣裳,他還羨慕少年的母親對少年笑。
他的記憶裏母親就沒笑過。
後來也許母親覺得稚子無辜,對他開始溫柔起來,於是五歲那年,在母親的指導下,他開蒙了,母親本就是名門閨秀,能教他讀書寫字。
母親和嬤嬤靠做針線活養活他,而他有時會幫她們把東西送過去。
後來他長大成人,已經是皇後名下的兒子時,某天那個男人告訴他,他知道母親和嬤嬤一直在冷宮過得不好,她們所做的刺繡品其實是被男人點頭允許送出宮賣。
酒還未醒的生父哭道:“她真是不懂朕的心意。”
他連忙做出震驚且感激涕零的模樣,心裏卻覺好笑,悲哀,這個男人好自以為是。
若他生父不拆散一對鴛鴦,母親就不用遭受這一切,而他也不會有孤寂的童年。
他恨那個男人,不隻是因為母親,也是因為另外一個女子。
初遇那個女子時,她隻比他大六歲,但他在她麵前就是個孩子。
那個女子很好,因為可憐他們,出手幫了他和母親。
他心裏一直敬她,女子對他說自己想要出宮,追求自由。
他不知道什麼是自由,但是他知道困在那個冷宮裏,是沒有自由。
母親還是因為疾病走了。他從小到大很少哭,把這些年的眼淚都流盡了。
女子建議皇後收養他,他至少有個歸屬,因為母親,那個男人也對他有一種愧疚感。
那個男人以為,他愛的女人終於後悔,終於發現心裏是有他的。
所以男人感動不已,對自己的兒子也好點。
而他,一直對母親非常內疚,登基後偷偷讓人把母親和她的心上人葬在一起,帝陵裏母親那口棺其實是空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