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就這麼暗了下去,街燈和對麵理發店的霓虹一起亮了,路上多了不少吃過晚飯散步的人們,小販們的生意也漸漸好了起來,仿佛是夜晚的降臨才給這條鬱金香路帶來了生活的氣息。
陳藝終於向我問道:“江橋,其實你今天約我,還是為了主持婚禮的事情吧?”
為了讓陳藝拿人的手軟,我趕忙從口袋裏拿出了那隻裝著胸針的禮品盒,遞到陳藝麵前說道:“那天是我有點太意氣用事了,所以買個禮物表示我悔過的誠意,希望你接受了以後,我們能夠握手言歡。”
“什麼握手言歡呀,我又沒和你吵架,是你自己和我置氣的。”
我冷著臉回道:“你知道我好麵子的,給留點麵兒行不行?”我說著將盒子放在了她的手上,又說道:“你快點把禮物給收了,然後拿我的東西手軟,不許再拒絕主持婚禮的事情,還有我那聲奶奶也不能白喊。”
陳藝從我手中接過盒子,卻沒有立即打開,將其放在身邊,麵色很認真的對我說道:“江橋,其實就算你今天不來找我,我也要找你的……”
“哎喲喂……可把我虧得吐血了……這麼多年隻要咱倆鬧了別扭,可都是我哄著你,今天好不容易逮著一次農奴翻身的機會,卻沒能矜持住!!”我拍著胸口懊悔的說道。
陳藝沒有理會我的咋咋呼呼,又說道:“我今天下午給你們老板娘羅素梅打電話了,她告訴我,你為了這件事情和老金吵了一架,兩人話都說的很難聽,我還聽說老金為了拿下這300萬的婚禮和客戶把話說的很滿,基本上沒有給自己留餘地……”
我發自內心的埋怨了一句:“他就是掉錢眼裏,昏了頭了!”
陳藝看得很透,她笑了笑回道:“可是你心裏已經理解他了,畢竟你們公司今年的效益很不好,要不然你也不會放下自己最愛的麵子又是給我送禮物,又是叫我奶奶,多憋屈啊!”
“快別提這茬了!”
我說完這句,用眼角的餘光看著陳藝,雖然又被她給狠狠擠兌了一次,可心中卻充滿感動,她竟然主動給羅素梅打電話關心了這件事情。
一陣沉吟之後,陳藝終於下定決心般的對我說道:“江橋,我明天去和台裏領導說明一下情況,這次就算是我為了朋友友情主持,如果不收取酬勞,應該也就算不上違反台裏的規定了。”
陳藝的這個決定讓我感到意外,也感到驚訝,要知道她平時的工作是非常忙的,精力幾乎不夠用,而主持婚禮卻並不是想象中那麼簡單,需要花很多時間去記憶台本,還要參與彩排,所以6萬塊錢的出場費是一個合理的報酬,可現在她卻不打算要了,這種犧牲讓我心裏很過意不去,但想起這場300萬的婚禮能夠將公司從生死線的邊緣拉回來,最終還是默認了陳藝的想法,隻是低頭為自己點上了一支煙,默默的吸著……
陳藝起了身,將我送給她的禮物裝進了自己的口袋裏,對我說道:“回去吧。”
“禮物你不打開看看嗎?”
“一份帶著企圖的禮物有什麼好看的。”
“我花了心思的。”
“待會兒回家再看吧,我得去練瑜伽了,今天和教練有預約的。”
……
這個夜,我和陳藝在巷口分別,我站在那個丫頭借來的奔馳車旁看著陳藝開車離去,心中忽然有些同情她,她是典型南京中產階級家庭培養出來的孩子,從小不分嚴寒酷暑的學習各種才藝,幾乎沒有童年,所以她很珍惜我們一起成長的感情,但這並不是愛情。
我又想起了那個丫頭讓我和陳藝表白的事情,實際上是否表白根本沒那麼重要,因為我的表白也隻會被陳藝當作是惡作劇或是開玩笑,不表白我們也能像情侶一樣勾肩搭背著散散步,所以現在這樣就不錯,至少相處時不會有什麼心理負擔。
回到家,我並沒有立即打開門進小院,隻是坐在台階上看著這城市之上的月亮,這些年我似乎患上了一種病,每次和陳藝分開後,都會孤獨到不行,所以從17歲那年開始,我就幻想著陳藝有一天會成為我的老婆,然後在每一個夜晚我最孤獨的時候陪伴著,可19歲那年,我停止了這種幻想,因為我在那年輟學了,而陳藝卻考上了傳媒行業裏最權威的中國傳媒大學,我想:有些事情,在陳藝離開南京去往北京求學的那個夜晚就已經注定了……
晃神了一會兒,巷子裏忽然傳來一陣鈴鐺聲,我下意識的看去,隻見那個丫頭技術很差勁的騎著我的自行車以一條歪歪扭扭的曲線向這邊駛來,她應該是來和我換回車的,我趁她還沒有發現,趕忙閃身躲在了牆壁的另一側,我一直很好奇,她前一次到底是怎麼進我家院子的,今天總算逮到機會見識一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