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艾讓我找個位置等待,自己則去了收銀台,她和服務員點了單之後,便在大衣口袋裏掏著,她終於掏出了一把零碎的錢,不少鋼鏰也因此掉在了地上,滾進了收銀台的下麵,她又蹲在地上將鋼鏰從裏麵全部扒了出來……
不知道為何,這一幕讓我心中莫名感到難過,也似乎重新認識了眼前的這個女人。
是的,我不想再稱呼她為姑娘,因為她長大了,也成熟了,她是一個會過日子的女人,盡管她的父親肖總是南京富甲一方的大開發商,可是她卻並沒有因此而驕縱、而奢侈,在我的記憶中,她已經這麼平凡的過了很久了。
似乎又想起了什麼,她再次從那把零錢裏抽出十元錢遞給了收銀員,問道:“你們這兒牛肉可以加量的吧?”
“嗯,五塊錢加一份。”
“麻煩給我加兩份。”
等收銀員從肖艾的手中接過了十元錢,她才又將那疊散錢放進了自己的大衣口袋裏,然後向我走來。我故意緊張兮兮的對她說道:“完了!你花十塊錢給我加了兩份牛肉,待會兒自己住宿的錢可就沒有保障了,雖然現在是淡季,可今天也是周末啊,客棧基本上都會漲一點房費的。”
“沒事,你先吃飽,吃飽了才有精神將那些難過的事情扛過去,希望你今天晚上不要失眠。”
我苦笑,隨後便將目光轉移到了櫥窗外,而對麵就是一個賣東巴紙的小店,那裏燈光微弱,古色古香。我在這種意境中好似看見了過去,在這個過去裏有我的童年,也有我一直愛著的女人。我有些欣喜,又在欣喜中失落,因為那個女人帶著我的童年都將離我而去了。
可我依然那麼懷念:她背著書包在學校門口等待我放學的樣子,更懷念她坐在我單車的後麵,替我掖緊衣服,不讓冷風吹進我的胸口,我們騎行在夕陽下,小河邊,歇息在鬱金香路上的梧桐樹旁,一切是那麼的親切溫暖。
恍惚中,一碗冒著熱氣的麵被服務員端到了我的麵前,肖艾用筷子在我麵前敲了敲,我這才回過神,心裏想著:在我懷念那段時光的同時,眼前的肖艾和她為我的點的這碗麵是否也該被記住呢?
我已經沒有精力把這個夜晚的得失想得太清楚,隻知道自己吃完這碗麵後該回去休息了,至於明天是怎樣,明天在思考。
……
吃完宵夜,我和肖艾並肩散步到古街的盡頭,她在我之前停下了腳步,對我說道:“我要去找客棧了,你也回去休息吧。”
“嗯。”
稍稍停了停,我又說道:“如果明天吃飯和住宿的錢沒有著落的話,就給我發信息,我可以支援你一點。”
“如果我告訴你,我這次出來連手機也沒有帶,你會相信嗎?”
我有些驚訝的看著她,然後搖頭回道:“我不相信你敢這麼任性,因為沒有手機是一件很危險的事情,至少在麗江這個地方是這樣的!”
“我不這麼認為,我不想帶著太多的惡意去揣測這個世界。比如過去並沒有手機,一切聯係都靠書信,往來之間就是一個月,所以大家都愛的很誠懇,因為一輩子隻夠愛一個人,所以手機是個多差勁兒東西,信號一發射,就是一段虛情假意的告白,真的特別沒意思!”
此刻她理想主義的浪漫和我現實主義的謹慎產生了極大的衝突,我擔心她遇到危險卻沒有一個和外界聯係的東西,於是不給她一點反抗的餘地,將她拉進了附近一個賣手機的店裏,又給她買了一部功能很簡單的手機,然後充上了50塊錢的話費。
她沒有拒絕這個手機,一邊把玩著,一邊往反向的古街走去,她還是和從前一樣,一句告別的話也沒有,更不對我說晚安,這讓我很沒有底氣再去期待和她之間的下一次見麵。
……
獨自回到自己住的客棧,我意外的發現陳藝還沒有睡,她穿著一件長款的羽絨服站在陽台的扶手旁,她的心事有些重,就像她羽絨服的顏色,黑白相間,有條紋也有方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