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藝的身影,伴隨著巷子裏有些昏黃的燈光漸漸消失在了我的視線裏,她就這麼輕輕關上了院子的木門。
這忽然拉開的幾十步距離,就像某個晚上,我站在人潮湧動的十字路口,將生活裏的悲壯全部咽進肚子裏,卻依然迷茫,依然絕望……
此時此刻,我多麼想跟這個世界和解,可是它卻一直和我死磕,不願意給我一條可以走通的路。
回到自己的住處,家裏一如既往的冷清,隻是多了一些從“心情咖啡店”裏搬回來的咖啡器具,還有一台收款機,廢棄的桌椅若幹。
我麻木的看了好一會兒,始終不敢相信,眼前的這一切就是我大半年操勞後獲得的全部成果。
哪有什麼成果!我敗掉了蘇菡的咖啡店,賠掉了自己的車子,還欠了肖艾好幾萬,唯一剩下的也就是那點可憐的理想,還在支撐著我麻木的血肉!
我苦歎,在這個社會做點事業怎麼就這麼難呢?而我的下一步又該怎麼走?
我有點羨慕肖艾了,像她這樣自身條件極好,又有真才實學的,一點也不用為生計發愁。
點上煙,我站在鏡子麵前,看著有點頹的自己,總覺得太平凡,根本比不上今天一起吃飯的那些金子們,他們才是這座城市的精英,尤其是邱子安,他讓我深刻的看到了男人和男人之間的差距到底可以大到什麼程度。
這種想牛逼卻死活都牛逼不起來的無奈,就像鞭子狠狠抽打在了我的身上,可我在這皮綻肉開的痛苦中,依然沒有什麼可以盡快搞定生活的辦法。
……
次日,天氣真的如陳藝昨晚預測的一樣好。我吃了早飯之後,便坐上了貫穿這座城市南北的302公交車,沒有目的地,隻是為了能夠讓自己緊繃著的神經鬆一鬆。
忘了這是車子到達的第幾站,我終於隨著人群下了車,就這麼站在一個在本城非常有名氣的才藝培訓學校的門口,聽著裏麵不斷傳來的各種琴聲和孩子們歌唱的聲音。
曾經自己開過琴行的肖艾,親切稱呼這些學習的孩子們為琴童,盡管這已經是去年的事情,可我仍記得和那些琴童在一起時,她認真的樣子,對比生活中的她簡直就是判若兩人。
中午正好的陽光下,我眯著眼睛從自己的口袋裏拿出了手機,然後給肖艾發了一條信息:“你去年開的琴行能賺到錢嗎?”
大約等了十分鍾,肖艾回複了信息:“賺點生活費而已,怎麼了?”
我拍了個培訓學校的全景,然後用微信發給了肖艾,又發了一段文字:“你一個小小的琴行就能賺夠生活費,我就在想:這麼大的培訓學校一年才要賺多少錢呢?肯定特嚇人吧!”
肖艾回複了我一把血淋淋的刀:“江橋,你真夠可以的,是不是想挖坑讓我往裏麵跳啊?我不會上當的,沒人想和你一起做音樂培訓,因為你不專業!”
我有點被刺激了,半晌之後才給肖艾發了一個摳鼻孔的表情,然後便一個人坐在街道旁邊的花池上,一會兒抽根煙,一會兒用腳踢著地上的垃圾,而時間就這麼被我無聊的消磨掉了。
我更加無聊了,便跑到了一個用氣槍打氣球的攤子邊上,花了十塊錢買了五發子彈,隻要我能全部命中氣球,那隻和氣球捆綁在一起的毛絨玩具熊就會掉下來。
一連命中了四發氣球,成敗就在這最後一發子彈上,我的精神立即高度緊張了起來,就在我扣動扳機的同一時間,屁股被人在後麵踢了一腳,子彈“嗖”一聲就打偏了,那隻原本已經是囊中之物的毛絨熊還掛在木板的上麵搖搖晃晃。
“我.操!”
我怒罵一聲,隨即氣勢洶洶的轉過了頭,卻不想站在我身後的人竟然是肖艾!
“踢了你一腳而已,有必要用這種不共戴天的眼神看著我嗎?”
“你就憋著等到最後一顆子彈踢我的吧?太陰險了!”
“誰讓你不務正業來著……”
“都沒業,怎麼務?”
我一邊說,一邊又給了小販兩塊錢,要求補一發子彈,可是小販卻說沒這個規則,想玩就必須買十塊錢的子彈,然後再打五個氣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