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知道自己會在上海待多久,但我還是在這個坐落在天橋下的“一燈琴行”裏報了學習吉他的課程,我想每天下午都來學習,等奶奶出院離開上海的那一天,最好就能熟練彈唱出一首自己喜歡的歌曲。然後,我就可以徹底忘了上海這個地方。
可是,我的下一站到底在哪裏呢?
我不太想再回南京了,因為我賴以生存的老巷子也已經在現代化的進程中結束了自己的生命,而我卻還沒有找到下一個容身之所。
我從口袋裏拿出了錢包,卻發現裏麵的錢已經不夠支付學費,我透過推拉門向天橋上看去,陳藝還在那裏站著,沒有離去。
好似與我有一種特殊的感應,她也在下一個瞬間轉頭看向了我。我對她舉起了錢包,然後指了指。
陳藝點了點頭,從天橋上往這個叫做“一燈琴行”的地方走了過來……隻是一片樹葉掉落到地麵的時間,她便已經站在了我麵前,問道:“是錢不夠了嗎?”
“嗯,還差400塊錢。”
陳藝一如既往的沒有多說什麼,她從手提包裏翻出了自己的錢包,然後抽出了400塊錢給了我,我又轉交到了琴行老板的手上,他簡單的登記了一下之後,便算報名成功了。
……
離開了琴行,我看了看手表,然後對陳藝說道:“挺晚了,你找個酒店早點休息吧,我就不送你了。”
陳藝指了指對麵的一個快捷酒店對我說道:“哪兒都能住,就對麵那個吧。”
這種無關緊要的小事沒有什麼好商議的,我點了點頭,便準備回頭去往醫院的方向。我覺得,陪陳藝晃了這麼一圈,老金和羅素梅也該離開了。而我也該給奶奶一個交代,告訴她我和肖艾之間到底是怎麼回事。我希望她會體諒我,也理解肖艾做的這個決定。假如生活沒有讓我們感到絕望,我們也不會將這段來之不易的感情走上絕路。
“江橋,你等等。”
我停下腳步,回過頭看著陳藝。
陳藝又從自己的錢包裏拿出了一張銀行卡,對我說道:“這張卡裏麵還有些錢,你先拿去用吧。”
可能知道我會拒絕,她笑了笑,又用輕鬆的語氣說道:“你這一時半會兒的也不可能賺到錢了,與其低著頭去找別人借,還不如先用我的……等挨過了這段時間,一切就都好了!”
我從陳藝的手中接過,然後低聲說了聲謝謝,不等陳藝將密碼給我,便又轉身向回醫院要去的那條必經之路走去……
等我下了天橋,我在路口放置的凸麵廣角鏡裏再次看到了陳藝,她就站在對街,看著我的背影一直沒有離去。她穿著一件寬鬆的藍色休閑褲,紫色的T恤,除了發型變了,此刻這幅場景,就像她離開南京去北京上學的那個晚上。
於是我問自己,這些年,到底是我走遠了,還是她走遠了?或者,我們誰都沒有走遠,但生活卻是一扇會移動的窗,讓我們變換了好幾個角度去審視對方,然後看出了陌生的感覺。
……
回到醫院,VIP病房裏隻剩下了奶奶,她沒有看電視,隻是半躺在床上,對著擺放在窗台上的一盆鮮花入神。聽到動靜,才轉過身向我問道:“肖艾那丫頭是真的結婚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