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都忙,以後再說。”
楊曲有點自討沒趣,她嘟囔著說道:“你根本就不是忙,你隻是對這個圈子裏的人有偏見,所以你就搪塞我……可是,這真的是一個有藝術追求的知名導演,他要拍的不是拜金主義,也不是當下主流的追求,他就是想還原特定時期的社會狀態和人物心情,這是一件很有意義的事情,至少可以讓我們這一代人,了解你們那一代人的奮鬥,然後消除兩大社會群體之間的代溝。”
“兩代人的代溝,不是幾部影視作品就能消除的社會現象……楊曲,媽媽真的希望你能理性的去看待你自己現在正在學習的專業,藝術它不是萬能的,真正促使社會發展並創造出價值的,永遠隻能是工業和科技的進步。”
“可工業和科技的進步,不都源自於人類對美好生活的追求嗎?如果一味的去崇尚工業文明和科技文明,而忽視精神文明的建設,那我們活著和沒有感情的機器怪獸又有什麼區別?”
盡管楊曲的話聽上去慷慨激昂,可是楊瑾根本不為所動,她平靜的回道:“你還年輕,根本就沒有能夠搞清楚社會關係的本質……當你知道這個社會有多少錯綜複雜的利益關係之後,你就不會把你口中的精神文明建設想的那麼簡單……我相信這點,肖艾應該最有體會。”
她說完後,便用一種複雜的目光看向了肖艾,而肖艾也在一瞬間有了表情上的變化,她過了片刻之後,才起身向楊瑾回道:“阿姨,你是個守信用的人,你對社會關係的掌控更讓我佩服……我爸爸能夠提前出獄,不至於完全錯過重新掌控金鼎置業的最佳時期,都是因為你在背後的運作,你是我爸爸這輩子最大的恩人,我在他出獄前,先代表他,向你表示最衷心的感謝。”
這注定是一場火星撞地球的對話。我雖然不語,但心中已經燃燒起了一團火焰,因為真相就像洋蔥一樣,正被時間這隻手,一點點在我的麵前剝開。
楊瑾先是沉默,然後又看著肖艾笑了笑,回道:“可是你看上去,卻不是一個守信用的人。”
肖艾捏起了拳頭,身子有點發顫,臉上也因為情緒的衝擊而一片蒼白,她說道:“我守信用的結果,就是間接害死了我的師哥,也失去了我這一輩子最愛的人……如果還有一次選擇的機會,我情願自己死在南京,也不想現在這樣生不如死的活著……你那些讓別人無比羨慕的社會關係網,其實就是一把殺人於無形的刀,可是我不恨你,因為最早迷失在這張利益網中的人是我……是我把很多事情都想的太簡單,太樂觀了!”
肖艾的突然失控,讓在場除了楊瑾之外的所有人都感到措手不及,而楊瑾在一聲輕歎之後,低聲對她說道:“如果你覺得這是一件你做錯的事情,你就更應該明白,人總要為自己做錯的事情付出代價的……事情發展到今天這一步,你已經沒有選擇了……我相信,這些話當著江橋的麵說開,不僅僅是你需要勇氣,我更需要……我希望江橋能明白,和你在一起已經不單純是生活上的折磨,還有錯綜複雜的利益糾葛,你不是一個能和他過一輩子的女人……作為他的母親,我隻希望他的這一生能夠平安輕鬆的活著,這也是我活著的最大期望,所以我懇請你和江橋都能理解我做母親的心情……另外,我還要告訴你,你當年的選擇沒有做錯。如果不是你遠走國外避開了李子珊這個女人,你和江橋肯定要比現在不幸的多,這話我可不是隨便說說的,更不是嚇唬你們!”
這一刻,我不知道肖艾是什麼心情,但我真的有了心驚肉跳的感覺,因為以前停留在猜測層麵的懸疑,此刻在楊瑾的口中說出,便有了極大的可信度,我感覺自己的後背一陣陣發涼。
而肖艾也麵色蒼白的陷入到了沉默中。
極度凝重的氣氛中,楊瑾又開口說道:“今天這個晚宴,我還邀請了一位有一致立場的朋友,這會兒,她應該已經快到夢想樹了,你們不介意的話,就停下來等一等。”
直到這時,我和肖艾才有了坐上飯桌後的第一次眼神上的交流,我們都不知道這個和楊瑾有一致立場的朋友到底是誰。
短暫的沉默中,一直沒有開口說話的金秋終於開口說道:“你們都不用猜了,楊阿姨這次邀請的,就是肖艾的母親,阮蘇女士……酒店的工作人員已經接到她了,大概五分鍾就能到。”
不知道為什麼,金秋的話讓我的心忽然就提到嗓子眼,我感覺楊瑾和阮蘇就像兩把利刃,將我和肖艾之間用生命建立起來的情誼,給刺的千瘡百孔……
我們是不是要變成一塊用千年寒鐵打造出來的盾,才能抵禦這些無情的攻擊?或者,隻有死了,才是我們最後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