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墨生在雪地裏跪了三個時辰,當天夜裏便發起高燒。
事兒傳進孟知非的耳朵裏,對方隻輕飄飄說了句,治不好,就砍了那群太醫的腦袋。
這可把太醫院那些人給嚇壞了。
他們戰戰兢兢在龍榻旁守著,各種名貴藥材一水兒往養心殿送,提心吊膽好幾天,小皇帝終於幽幽轉醒。
白墨生一醒,就看見一張張皺巴巴的老臉在不約而同舒展開來,宛如前幾日異邦上供的名貴菊花。
這場景頗為詭異,白墨生與那幾位老太醫大眼瞪小眼一陣,竟不知道該擺出什麼表情。
沒過多久,孟知非那邊便派人帶著補品過來“慰問”。
聽那人話裏話外的意思,白墨生既然染上風寒,自然要多臥床休息。
於是白墨生又被按著在養心殿裏歇了一月有餘。
殿內燃的熏香是太醫院特意調配的,混著苦澀的藥味,飄進鼻子裏便熏得人頭暈腦脹,昏昏欲睡。
白墨生在這殿裏實在待不下去,幾次去求孟知非,好說歹說才讓對方鬆口,許他去禦花園裏逛一逛。
過了深冬,雪下得便少了,刮過臉的風卻還帶著冬日的淩冽。
禦花園裏種了不少紅梅,枝疏梅密,高高低低,遠遠望去,像是在這深宮燃了一團火。
梅林旁有個亭子,白墨生屏退多餘的侍從,隻帶了貼身伺候的小太監聽竹,慢悠悠晃到那裏,打算歇歇腳。
亭子四周放了擋風的簾子,裏麵不算冷,聞著鼻尖清淡的梅香,白墨生有了點睡意。
可他剛合上眼簾,外麵突然傳來一陣騷動,讓他剛升起的那縷睡意散了個幹淨。
聽竹看到白墨生擰起眉,當即道:“奴才過去把他們趕走。”
“不必”,白墨生起身,“朕出去看看。”
聽竹掀開簾子,寒風便往脖頸裏鑽,白墨生摟緊了懷裏的湯婆子,站在亭子邊往鬧聲的瞧去。
不遠處有個規模不小的湖,夏日碧荷連片,冬日便隻剩下一池靜水。
此時,那池邊圍滿了人,白墨生打眼掃過去,發現他們隱隱以中間那位紅衣小公子為首。
小公子麵容穠麗,神采飛揚,隻不過幹的事卻叫人看不下去。
在他的授意下,兩個身強體壯的侍從拽著一個身形瘦弱的少年徑直走到湖邊,而後胳膊一甩,手一撒,竟是直挺挺將那少年扔進湖裏。
那小公子看著少年掙紮的模樣,雙手抱臂,惡劣笑道:“今日你若撿不回那玉佩,便別上來了。”
周圍人也跟著七嘴八舌地起哄,卻是沒一人願意伸手拉上少年一把,任由他在冰冷湖水裏撲騰。
站在不遠處的白墨生看著這一出鬧劇,眉頭微蹙。
他不太喜歡末日與古代位麵的原因,就是人命太輕賤。
抬抬手,動動嘴,一個人就這麼沒了。
他本不想多管閑事,奈何多聽了一耳朵,隱隱約約捕捉到“平南王”,“罪臣之子”幾個詞。
白墨生心中一驚。
這個世界的主角就是平南王的嫡子。
平南王被人誣陷謀反,斬首示眾,其宗族血親流放塞外,終生不得回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