長公主身體一晃,險些暈了過去,幾位侍女趕緊扶住了她。崔瀾緊緊抱住了號啕大哭的小正禮,麵色死人一般的慘白。她比誰都明白,如果夫君被定了謀反之罪,那麼她的兒子……必然也難逃一死。
“可是,祖大人搜出了王爺私藏的佛牙舍利……”劉岷帶著哭腔道。
“佛牙舍利?”齊國素來尊佛成風,所以長恭也知道這件寶物的珍貴,佛牙舍利曆來是帝王才可擁有之物,如果真是三哥私藏了……那後果不堪設想。她不由懷疑地看向劉岷,又重複了一遍,“三哥當真私藏了舍利?”
看到劉岷肯定地點了點頭,她的心咯噔一聲沉了下去,脫口道:“三哥真是太糊塗了!”短時間內,她腦中一轉,又立刻質問道,“可就算是私藏了舍利,也不能證明我三哥想謀反啊!”
“光憑這個當然是不可以,不過,”劉岷的臉上露出了難以置信的驚懼神色,“除此之外,祖大人還搜出了王爺私藏的許多兵器!”
“什麼!”長恭的臉色瞬間變得灰白,隻覺得有一隻手伸進她的胸腔,抓住那裂開的半片心,連皮肉帶骨血,生生地扯了出去。那一下快如閃電,她竟感覺不到疼,隻是胸口空空的,天地漆黑,腦中一片空白。
她喃喃地重複著,“不可能,這怎麼可能……”
長公主此刻回過了神,輕輕喚了一聲孝琬的名字就流下淚來。崔瀾則好像失去了魂魄,雙目發直,抱緊了正禮。
“四叔叔,我要爹爹……”小雲拉住了長恭的衣袖抽噎著哭泣道。
整座高府,頓時被籠罩在一片愁雲慘霧之中。
見此情景,長恭心如刀絞,隻得按捺住驚惶,拚命讓自己冷靜下來。現在在高家,她是她們眼中唯一的“男人”,她是她們唯一的希望,她必須冷靜。
沒有時間繼續在這裏發呆了,她該去找九叔叔問個明白才對!
“小雲,我這就去宮裏,一定將你爹爹帶回來。”她一個轉身衝到馬廄,牽了飛光馬就往宮裏趕去!
一路上,長恭不停地揮舞著馬鞭,催促著飛光跑得快一些,更快一些。風不停地吹拂著她的耳郭,刺啦刺啦的聲音不斷震動著她的耳膜。
秋雨綿綿風蕭瑟,空茫茫,混沌沌,天地間仿佛隻剩下了她一人。
此情此景,為何是這樣的熟悉,仿佛在很久很久以前也有過相似的經曆。
那時高洋還在世,聽到三哥被押入大牢的消息後,她也曾這樣在風中幾近瘋狂地策馬狂奔。
那一次,如果沒有九叔叔,她真的不知該怎麼辦……
為什麼偏偏這一次,原本是屬於高洋的角色卻換成了九叔叔……
這其中一定有誤會,一定有……
昭陽殿內,燭火昏暗。
殿外開滿了白色的菊花,厚實的花瓣潔白晶瑩,還帶著夜間的露水,風中有淡淡的幽香飄了過來。
長恭剛到殿前就被王戈攔了下來,說是皇上已經休息了,任何人都不想見。她哪裏聽得進去,推開他就要硬闖。王戈立刻抱住她的腿,死活不讓她闖進去。
長恭沒想到他會來這麼一招,又不能一劍砍了他,隻好衝著高湛的房間大聲道:“九叔叔,我知道你沒睡,為什麼不肯見我?!”
“蘭陵王,你竟敢驚擾皇上,好大的膽子啊!”王戈氣急敗壞地低聲道。
就在雙方僵持不下的時候,高湛略帶無奈的聲音從裏麵傳來,“長恭,你進來吧。”
長恭瞪了王戈一眼,抬腳就走了進去。
不出她的意料,高湛不但沒有睡,居然還很有閑情逸致地在描著水墨畫。從她的角度看去,正好看到他側麵那完美的輪廓,在燭光下猶如畫手精心描繪般美麗。
“九叔叔,你應該知道我為什麼會來!對,我三哥確實私藏了那粒舍利,他實在是糊塗,可是他絕不會有謀反之意,更別提私藏兵器了。就算搜出了兵器,也有可能是別人栽贓陷害!和士開和祖珽本來就是一夥,素來看三哥不順眼,我看就是這些奸臣在陷害我三哥!”長恭上前兩步,開門見山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