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希望(2 / 3)

自己的這條命,是恒伽用他的安危換回來的,所以她一定要好好珍惜。

她揚起馬鞭,準備一鼓作氣衝到軍營,忽然聽見了身後傳來了一陣馬蹄聲。她心裏一緊,駐守在華穀附近的,除了斛律光,還有——周國的韋孝寬。

她轉過頭,在看到那幾騎黑色的身影時,心裏更是一涼……黑衣黑甲——那是周國人。

她靜靜地站在那裏,雖說幾乎沒人見過蘭陵王的真正容貌,而且穿的也不過是普通的男裝,但未必不會引起對方的懷疑。

實在不行的話……她按住腰間的長劍,露出了一抹堅定的神色。

實在不行的話,也隻能拚死一戰了,她是絕對不會成為俘虜的。

就在她心念一轉的瞬間,那隊人馬已經到了她的麵前。為首的那個人見到是她,忽然驚喜地叫了起來,“王爺!怎麼是你!”

長恭驚訝地抬起眼,仔細一看,頓時也驚喜地喊道:“是你!”她怎麼也沒想到,原來麵前這人是段洛!

“你們怎麼穿著周人的衣服?”她一時還不能從意外中完全回過神來。

“我和幾個兄弟去打探韋孝寬的消息,順便就向他們‘借’了幾身衣服。”段洛激動地看著他,“王爺,看到你真是太好了!宜陽那邊傳來消息的時候,我,我真怕……”

長恭聽他提及那次慘烈的攻城戰,心裏一顫,忽然又驀地抬起頭,眼神閃爍不停,聲音裏帶著一絲顫抖,“那麼,你,你見到恒伽了嗎?”

段洛似乎微微愣了一下,“……斛律都尉,就在這裏。”

長恭整個人仿佛被定在了那裏,嘴唇輕顫,卻連一個音節也發不出來。從來不知道,原來有一種喜悅,是融彙了至靈至性的溫柔,如同隆冬凝冰下湧動的水流渴望尋覓一個望春的泉眼,徹心徹骨,刻骨銘心;原來有一種感動,是不需要言語和淚水的,就像冬去春回萬物複蘇,細雨滋潤心田,滲透到渾身顫抖,熱了四肢百骸卻無從感恩……

他在這裏,他真的在這裏等著她……

“段洛,快些,快帶我去見他!”她興奮地揚起馬鞭,迫不及待地想要見到他,她有太多太多的話想要對他說!

沉浸在狂喜中的她,盡管發現段洛臉上掠過一絲欲言又止的黯然表情,卻沒有多想什麼。

直到見到了斛律恒伽的時候,她才明白了那絲表情意味著什麼。

斛律光的營帳裏,靜謐的氛圍下隻有火爐裏燃燒的鬆木偶爾發出劈啪聲。桌上的茶早已冷卻,氣氛有點壓抑。

恒伽靜靜地躺在那裏,淡淡的燭光為他蒼白的臉鍍上了一層柔和的色澤。身上的幾處傷口幾乎深及入骨,雖然已經止了血,但看上去依然令人觸目驚心。人已瘦損得厲害,顴骨微聳,眼窩深陷,憔悴的容顏上除卻墨染般的修眉和長睫,隻餘一片灰白,若非胸膛仍有淺淺起伏,簡直就像是一個死人。

“長恭,正如你所見,恒伽身負重傷,一直處於昏迷中,至今都沒有醒來。”斛律光在一旁道,平緩的語氣裏帶著一絲哀傷。

長恭跪倒在恒伽的麵前,直直地凝視著他的臉,雙目中布滿了血絲,喉頭仿佛被什麼堵住了,就好像每說一個字都會深深刺痛自己的心髒。

“那日我們遇到斛律都尉的時候,他正好被宇文憲的人圍攻,不過當時他戴著那個麵具,所以我們還以為是……”段洛頓了頓,“隻可惜我們還是遲了一步,斛律都尉當時已經身受重傷,我們將他救回來之後他就一直沒有醒過來……”

“不過奇怪的是,恒伽這孩子既然要來我這裏,為何偏偏選那條險峻又偏僻的小路?不然也不會傷得如此嚴重……”斛律光沒有再說下去。

就在這個時候,恒伽忽然發出了一陣低低的呻吟,麵色變得潮紅,連呼吸都變得急促起來。長恭急忙轉身拉住一旁的隨軍大夫語無倫次道:“快,快看看,他,他是不是要醒了?”

隨軍大夫上前查看了一下,麵色大變,沉聲道:“斛律將軍,都尉他病情惡化,要是今晚還醒不過來的話,恐怕……”

大夫的話就好似晴天霹靂,令眾人神情惻然,斛律光紅了眼圈,而段洛已經落下淚來,滿室愁雲慘霧。本來怔怔望著恒伽的長恭卻突然抬起頭來,淡淡道:“斛律叔叔,恒伽一定能熬過來的。”她英挺美麗的麵容蒼白得沒有一絲顏色。

“長恭……”斛律光剛想說什麼,又見她語氣無比肯定地道:“恒伽會醒的,斛律叔叔,你們不要太難過,恒伽會醒的。”她說完了話,目光便又落回到恒伽身上,隻是那麼專注地望著,神情淡然,卻隱隱藏著一絲期冀,仿佛就準備這樣一直等著,直到他睜開眼睛的那一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