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門後
宅子在市郊,開車四十幾分鍾才到。要是放在以前,晚上去探宅子,我的心早就提到嗓子眼兒了,如今我也算是身經百戰了,連我自己都沒想到我現在居然能變得這麼鎮定。
到了地方已經是晚上快十點了。宅子比我想象中的要大一些,一共三間房,一間正房兩間廂房,並沒有老北京那種四合院緊湊,整體設計和裝飾完全仿古,不過隻是徒有其表,屋裏麵還是現代風格和布局。
進了院子,我跟著秦一恒先轉了一圈,大致看了一下。許傳祥就在旁邊也跟著把宅子的細節說了一下,最後我們三個就進了正房。
正房其實並沒有多大,粗算一下也就百十平方米,裝修得倒是很豪華,家具都是實木的,看著有點古色古香的意思。正房應該算是兩室一廳的結構,進了門是客廳,兩手邊分別是兩間臥房。
進了屋,開了燈,秦一恒立刻四下看了一遍,眉頭緊鎖,卻不作聲。我跟許傳祥在旁邊跟倆貼身太監似的,也不敢說話。半晌,他才回過頭叫許傳祥把燈關了,然後從包裏翻出了一個什麼東西。東西不大,他拿出來就直接攥在了手心裏,我也就沒看真切。
關了燈之後,屋裏頓時黑得不見五指。等眼睛適應了黑暗,我就見秦一恒已經湊到右手邊的門跟前了,耳朵貼在門上不知道在聽什麼。
我回頭看了看許傳祥,黑暗裏看不清他的表情,不過感覺出他很緊張。我不由得也被他帶得繃直了腿。
秦一恒聽得很仔細,一處聽了很久之後又換到另一處。聽了有五六分鍾,他才回過身叫許傳祥開燈,指著門問許傳祥:“這東西是你掛的?”
猛地一開燈,燈光晃得我眼前一片白。我閉上眼睛緩了一下,睜開眼後才看見秦一恒指的是門上掛著的一大串紅辣椒。這串紅辣椒顏色十分正,看著特別喜慶,就掛在那扇門的正中央。辣椒串很長,眼瞅著就拖到地板上了。
我聽見許傳祥“嗯”了一聲,算是承認了。我很納悶,北方倒是有買成串紅辣椒或者大蒜儲藏的習慣,隻是通常都掛在廚房或是戶外,沒見這麼隨意掛在客廳的。要說是為了圖個吉利,現在也不是逢年過節啊。看秦一恒這意思,合著撓門聲的問題就是這串辣椒?
我好奇地湊過去看,他沒阻止我,估計沒什麼危險。我放開膽子仔細瞅了幾眼,發現辣椒很奇怪,每一個辣椒頭都被人用剪刀齊口剪了去。
我用手捏了一個,發現辣椒裏麵是空的,辣椒籽貌似都從那個切口裏被掏出去了。這下我就更犯嘀咕了,這是什麼意思?合著是手工藝裝飾品?看著也不像啊!
我本能地扭過頭看秦一恒,想問問他這究竟有何玄機。
還沒等我開口,他那邊卻“嘖”了一聲,問許傳祥:“這東西都是你自學的?”許傳祥點了點頭,然後又搖搖頭,說:“這些都是我從別人那裏看來的,要說學,隻能算是偷學。”說完就反問,“這東西不管用?”
秦一恒聽他一問,反而笑了,說:“管用倒是管用,這在方術裏叫‘盼歲’,最早是古時候連年戰亂,家裏的男丁被抓去打仗,生死未卜,家人就在門前正中央釘上釘子,掛上一串‘盼歲’,意思就是年年歲歲都在盼著家人回鄉。戰爭的殘酷性有目共睹,去打仗的人沒幾個能活著回來,這東西最後也就演變成了招自家人的魂魄回鄉、給親人托夢的物件。這辣椒首先不能掛新的,也就是說,當年地裏長出來的辣椒不行,必須是往年留下的才管用。剪了辣椒頭,叫開口。開了口之後,據說遠方的家人魂魄隔了千裏也能一眼看見自家的門,甚至能聽見親人的呼喚。不過,這都是人們主觀的臆想而已,並沒有那麼大的作用。路上隔河隔山,其實魂魄都是回不來的。這細說起來,要跟地脈風水有很大關係。”
秦一恒指著辣椒告訴許傳祥:“這‘盼歲’主要就是取了‘辣椒’這兩個字的諧音‘拉叫’,無非是表達把魂魄拉回來、叫回來的意思。你這麼招搖地掛在自家臥室裏,這不是給自己找事嗎?甭說送了,沒請回來幾個就已經不錯了。”說著,他攤開手心,叫我倆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