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受著身體裏那些翻滾湧動著的不屬於自己的情緒,凱瑟琳知道愛麗絲不隻是說說而已,隻能深吸了口氣,打開了房門。
‘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凱特……’在踏進房門時,愛麗絲一句輕如飄絮的話在她心底響起。
‘?’
對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凱瑟琳感到十分不解,本就已經亂成一團麻的心緒,現在更是亂上加亂。
在嬰兒房呆了半天,兩人隻是靜靜地看布蘭登太太給辛西婭喂奶,但直到最後出來凱瑟琳也沒記住辛西婭的眼睛是什麼顏色的,發色嘛,隱約似乎是金棕色的,和布蘭登先生一樣而不是布蘭登太太以及愛麗絲的黑發。
‘是藍色的,和媽媽一樣。’愛麗絲在心裏回答說,‘順帶一提,我的黑眼睛據說是遺傳自外祖母。’
‘哦。’凱瑟琳先是仍舊有些心不在焉的應了一聲,回過神來後連忙補充道,‘我是說,很漂亮,就像黑曜石一樣,跟你很配。’
‘謝謝,你也是。’愛麗絲似乎也打起了一些精神,回答說,‘它們綠得像湖水,和你的發色很相稱,我之前從沒見過這樣漂亮的淺金色,簡直和故事傳說裏的精靈一樣。’
‘嗯,謝謝。’
兩人一邊說一邊朝愛麗絲的臥室走去,她們都知道現在的對話隻是在打發時間,就好像英國人聊天氣一樣。
果然,等進了房間後,愛麗絲首先開口進入了正題:‘我們談談吧,凱特……麵對麵的。’
“好的,我知道了。”凱瑟琳先是有些意外,但轉念一想,麵對麵也好,今天她好不容易鼓起了勇氣,趁此將所有的話當麵向愛麗絲都說清楚也好——無論最後等著她的是什麼結果。
躺在床上,深吸口氣後閉上眼睛,全身心集中,下沉、下沉……比平時清醒時呆在愛麗絲體內濕沉得更深,到了最深處時隻覺眼前豁然一亮,睜開眼,果然就到了內心世界的那片山穀。
站起身,凱瑟琳向著森林的方向走去,沒多久就在兩個世界交界的地方遇見了愛麗絲。
對麵的森林依舊是那片森林,但今天卻顯得格外冷清,花香沒有了鳥語的陪伴,連燦爛的綻放都顯得寥落了起來。
凱瑟琳早已知道這心象世界會因本人的心緒而發生變化,見到眼前這不同往日的寂寥景色不由得心頭微緊,替愛麗絲擔憂了起來。
反觀愛麗絲卻是露出了一個略顯俏皮的微笑,說道:“說起來,你還沒怎麼在我這邊逛過吧。”
“嗯。”凱瑟琳點了點頭,先前一般都是愛麗絲到山穀那邊找她,她還沒怎麼來過愛麗絲的森林。
愛麗絲背著雙手,有些局促地撚著腳尖說道,“那……陪我走走好嗎?”
『說不定這就是最後一次了呢……』
凱瑟琳自然沒有不應的道理,便和愛麗絲開始在森林中漫步起來。
雖然說是森林,但其實並不如何寬廣,而且走起來也十分輕鬆,遠遠不似現實,因此差不多一刻鍾後,兩人就把這裏逛了個遍。接著,便找了一片柔軟的草地坐了下來。
看著眼前淙淙流過的小溪,愛麗絲雙手抱膝,深吸了口氣,開口道:“我沒有你想得那麼好,凱特……別急著反駁,仔細聽我說完。”
止住凱瑟琳想要開口的意圖,愛麗絲接著道:“我其實是個很任性、很自私還非常愛嫉妒的壞女孩兒。辛西婭出生後媽媽的注意力完全被她搶走了,爸爸忙著工作經常不在家……我在家或不在家都好像沒區別一樣似的,所以跑到外麵亂晃了大半天,結果弄得著涼發了燒,蠢斃了是不是?”
“而且生病的時候,媽媽也不能一直陪著我。因為辛西婭經常會哭,而且也怕把病傳染給她……病得最難受的時候,房裏就剩我一個人,渾身熱得像著了火似的,我還以為自己要死了。然後……”
咬了咬嘴唇,愛麗絲接著說了下去:“我又害怕又難過……最後,我就向上帝抱怨——抱怨他為什麼讓辛西婭出生,讓她搶走了媽媽,抱怨為什麼留我一個人,受這種罪。嗚嗚嗚……”
凱瑟琳從愛麗絲的背後抱住了她,就像那時她抱住自己一樣:“沒事了,已經沒事了。我明白那種感覺,整個世界好像就剩下自己一個人,真的很可怕。”
被抱住的愛麗絲搖了搖頭,掙脫了凱瑟琳的懷抱,轉過身,眼裏的淚水終於忍不住落了下來,說道:“你還不明白嗎?凱特!就是因為我向上帝做了那樣的告解,所以你才會跑到我的身體裏來的,我才是害你變成現在這樣的罪魁禍首!”
聽了愛麗絲的話,凱瑟琳簡直驚呆了。對這句沒頭沒尾的話,凱瑟琳感到十分不解,本就已經亂成一團麻的心緒,現在更是亂上加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