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II 小老虎(2 / 3)

佩嘉有喬家軒,連他又恨又討厭又忍不住想要去關心的那個老頭身邊都有一個蔡伯。可為什麼隻有他,是孤零零的?

他腦中突然閃過了宋貝貝那張白嫩清純的臉。那個晚上,她緊張失措地抓著他的手臂,嬌軟地攀附著他,細細喘息的模樣……有那麼恍惚的一瞬間,他曾有種她是他的的錯覺。

大約是酒精的作用,鬼迷了心竅似的,莫孝賢摸出了手機,衝動地撥出了電話。

“喂——”宋貝貝的聲音清清脆脆,出乎意料地好聽。

“是我。”

那頭有數秒的靜止:“有事?”

莫孝賢忽然不知如何回答。他有一絲後悔,便握著手機從陽台上直起了身子。凍僵的手也不知怎麼一動,手機便從僵硬的掌心滑落了。莫孝賢眼睜睜地看著它一點點地往下墜去,直至地麵“啪”一聲輕響遙遙傳來。

從這麼高摔下去,想來都支離破碎了,去不去撿也沒什麼分別。

莫孝賢頭昏腦漲地在陽台上又站了半晌,便回房了。

在客廳,他飲光了最後一杯酒,進了浴室。然而,等他沐浴好拉開浴室門的時候,便聽到大廳裏的門鈴聲大作。

這麼晚了,這麼冷的天,且還下著雨,會是誰呢?莫孝賢擦著頭發去開門。

門口站著的人是宋貝貝。見了他,她緊張的表情驟然放鬆了,緩緩籲出了一口氣:“你沒事吧?”

莫孝賢奇怪至極:“我會有什麼事?”

“我以為你發生了什麼不測……”

莫孝賢想起了那個“墜毀”的手機:“哦,剛剛手機不小心掉到樓下了。”他這才注意到宋貝貝從頭到腳都已經濕透,特別是腳上的那雙雪地靴,所站之處的大理石地麵漸漸凝成了一個小水窪。

她不會是步行而來的吧?莫孝賢怔怔地盯著她的腳,不可思議至極。那一刻,有種說不出的感動一點點地彌漫了整個胸腔。

這個世界上,除了母親,從未有人這般重視過他,對待過他。

他長時間的凝視令宋貝貝把腳輕輕地往後縮了縮。

“你沒事就好。”宋貝貝轉身準備回家。

莫孝賢一把捉住了她的手臂:“你擔心我?”

“沒有,誰吃飽了撐的來擔心你?”她回答得斬釘截鐵。

莫孝賢望著她,忽然高深莫測地笑了。他輕輕地俯下頭。宋貝貝驟然瞪大眼睛,“咚”地後退一步,動作之大,令莫孝賢臉上那抹古怪的笑意越發深了:“你怕我做什麼?”

“我哪兒有怕你?”宋貝貝抿著嘴,不甘示弱地瞪著他。

“好,那你別躲。”

“我躲你做什麼。”

“好,這可是你說的。”

話音未落,宋貝貝便眼睜睜地看著莫孝賢一用力,把她抓進了屋子,扔在了沙發上,親自替她脫下了鞋子。

“不要看,好醜——”

“一點都不醜。”他的聲音低如呢喃,他的手指一點點地摸上了她腳腕處那條蜈蚣般醜陋的大疤痕,似燃起了火苗,叫人灼熱不已。

宋貝貝並不知道兩人之間算什麼。

是戀愛嗎?不像。但不是戀愛嗎?好像也不是。

然而,她已經深陷其中了。

她喜歡她生病的時候,他對她的照顧。

她喜歡看著他吃光她親手做的每一道菜。

她喜歡與他在一起的感覺。

但他喜歡嗎?他真的會喜歡自己嗎?不介意自己的跛腳嗎?宋貝貝不知道。她在旁人看不見的暗處,其實是深深自卑的。

有一次,她陪大嫂去醫院,看到了莫孝賢與一個氣質極好的女生熱絡地在醫院門口告別。那人一襲醫生白袍,睿智從容。她聽見他喚她“從彥”,低低沉沉的,十分好聽。宋貝貝垂頭看著自己的腳,再一次深刻地體會到了什麼叫“自慚形穢”。

又一次,她與大哥大嫂一家吃飯,無意中看到了他與一個美貌女子在用餐。他顯然並沒有看見她,後來買單離開,兩人在門口也不知說些什麼,那女人便火熱地吻住了他。他倒是拒絕的,冷著臉猛地一把推開了她。而後,他看到了他們一家,眼中閃過幾絲狼狽愕然。

那女人反而微笑著與大嫂打了招呼:“喬先生,佩嘉,想不到在這裏能遇到你們。”

大嫂隻輕輕頷首,連一句“你好”都欠奉。

她問大嫂:“她是誰?”

大嫂說:“是完全無關緊要的一個旁人,根本不必浪費腦細胞去記住。”

那晚回到家,莫孝賢半句解釋也無。既然他不說,她便什麼也沒問。

從那時起,她便有幾分去意了。

最後下決心,是因為她聽到他在與蔡伯通電話:“辦什麼喜事?蔡伯,你和爺爺都想太多了,我和她什麼也不是。對,我們是住在一起,但我們隻不過是在一起相互取暖的兩隻小動物而已。”

宋貝貝站在他身後,隻覺得涼意順著腳底板一分分地爬了上來。

那一刻,她真正地明白了過來,她與他之間,對他而言,不過隻是小動物間的互相取暖而已。

宋貝貝曾經看到過這樣子的文字:“一段感情不知道怎麼開始不重要,但重要的是知道怎麼結束。”

做人最要緊的是有自知之明。

隔了數日,她敲開了他書房的門:“明天我就搬走。”

一段關係斷在恰到好處之時,也是好的。總比日後狼狽不堪,連懷念都不能的好。

莫孝賢的反應隻是倏地抬頭,看了她一眼。但僅僅是一眼而已,他複又低頭,埋首在大堆的文件之中。

他數年前為了幫助大嫂傅佩嘉打敗大哥喬家軒,親口答應他爺爺離開醫院進入立山銀行。隔行如隔山,他又是個好強的人,所以回到家每每加班到淩晨。

他的辛苦,她一直是知道的。

那一晚,他並沒有回臥室。

第二天,趁他上班之際,她收拾了所有行李,沒有留下任何痕跡地離開了。

自此,兩人再沒有相見。

大嫂傅佩嘉得知此事後,與雲西姐兩個人輪流請她吃飯喝咖啡,陪她看電影,她從來隻是笑眯眯的:“我很好。”

“真的嗎?”

“我們隻不過是兩隻小動物,太孤單寂寞了,所以彼此在一起取暖而已。”宋貝貝微笑若花,仿佛是說給自己聽的,“真的就是如此而已啦。

“大嫂,我的事情你千萬別跟大哥說。”

“你這個小傻子,以你大哥的精明能幹,你瞞得過他嗎?不過,他為了你,現在什麼也不能做。總不能去打莫孝賢一頓,他比你還怕把他給打跑了呢。”

“大嫂,你跟大哥說我很好。不用他操心。”

“傻妹子,你大哥啊,對我們這家子注定了是要操一輩子心的。你讓他去吧,反正他也樂在其中。”大嫂溫柔地在她耳邊款款細語。宋貝貝眼眶熱了起來:“對不起,大嫂,我以前對你態度那麼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