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後,眾人走走停停,來到了星鬥大森林中外圍森林和內圍森林的分界線。
這是一條大河,熱帶雨林裏麵的那種寬廣的大河,河兩岸之間的距離起碼有三四十米,顏色呈現著河底水草濃重的深綠色,兩邊是茂密的叢林,還有一些樹木把枝幹伸到了河流上方。河水裏麵漂浮著一些木頭葉子等東西,嘩嘩地奔流著,光是看看就有一種很湍急的感覺。
事實上這條河也不僅僅是“湍急”能形容的,表麵上看上去流速就已經很快了,但是水底下的暗流更加洶湧,如果不是水生魂獸或者飛行魂獸的話根本過不去這條寬廣的河流,就連稍微弱一些的水生魂獸也會被河中雜亂無章的亂流不知道扯到哪裏去。
“這就是星鬥大森林的分界河了。我們叫它‘彼岸河’。”真夜望著眼前的河流,輕輕歎了口氣,“到了這裏我們也隻能往回走,或者沿著河走了。這條河是無論如何過不去的。”
“彼岸河?為什麼要叫這個名字?”葉明雪好奇地問。
“那是因為,實力較弱的魂師一旦渡過這條河流,就已經算是必死了。內圍森林的凶險不是你們能夠想象得到的。”真夜淡淡地說,“走吧,沿著它再走一段路,看看能不能找到其他的魂獸。”
當下,眾人沿著河流前進著。
“哥哥……”自從三天前的那件事,唐果就一直無精打采的,似乎是受了驚嚇,此刻正軟趴趴地伏在唐鈞的背上。
“怎麼了?”唐鈞微微轉頭。
“我想回家……”唐果嘟噥著。
“很快就能回家了。”唐鈞哄著她。
“哥哥騙人。這裏離家明明很遠。”唐果撅起小嘴:“人家說的是回昊天宗呢。”
“這個……短期之內恐怕不太可能。得等咱們畢業之後才可以。”唐鈞想了想說道。
“……”唐果不再說話,把臉埋在唐鈞的後背上。
空氣中彌漫著一種讓人壓抑無比的沉默。就算是孫炎想要說一些腦殘的笑話來緩解氣氛,看著同伴們一臉落寞的神色,也不免被憋回了嘴裏。在這種情況下,無論說什麼都會變得蒼白吧。
走了一上午,沒有遇到任何魂獸,中午時分,眾人在河邊紮好營盤,準備吃些東西,休息一下再繼續上路。大家沒有說一句話,很快就找到了自己的活計,自顧自地忙碌起來。孫炎看著同伴們的背影,張了張嘴似乎想說什麼,但是最終還是放棄了,自暴自棄般地將一堆木柴狠狠甩在地上,手中火焰一閃,一堆篝火就燃燒了起來。
看著不遠處泄憤般地用木棍惡狠狠捅著篝火的孫炎,唐鈞歎了一口氣。這一次經曆帶給他們的感受比以往任何一次都來的更加強烈而深刻。他們畢竟還是孩子。在這種年齡就直接接觸到這個世界最禁忌的東西之一——死亡,確實有些殘酷了。
無論他們多不像孩子,但他們卻無可否認地是孩子。
就算是當初見麵時一語不合就出手傷人的小夜,其實她本質上也是個孩子,隻不過是會用堅硬的殼來保護自己而已。從這一點看,她和螃蟹多麼相似。初見時,一樣地橫行霸道,看上去如同冰山一般,擁有堅固而冰冷的甲殼,掩蓋她內裏柔軟的心。動不動就揮舞起看似威武實際上柔弱的鉗子攻擊任何一個有可能傷害到她的存在,不過正如同螃蟹,她的鉗子一旦抓住了誰,就絕對不會放開。
——呐,為什麼需要堅硬的殼呢?
——因為心是軟的啊。
而有一種東西,卻能夠透過表麵的殼,將裏麵柔軟的心,攪得粉碎。
真夜看著一直沉默著的眾人,心裏不免有些自責。如果不是自己搞出那麼慘烈的景象,這些孩子也許就不會變成這樣死氣沉沉了吧。自己也是有一定責任的啊。這麼想著,他心裏湧出一股負疚感。尤其是在看著唐果的時候。這本來是一個很活潑的小女孩,但是現在卻變得和洋娃娃一樣不說不動,在這種年紀,那樣的慘狀帶給她的精神衝擊是非常大的。
他走上前去,有些僵硬地招呼著抱著膝蓋坐在一邊的唐果和在她身邊安慰她的葉明雪:“你們還好吧?我記得這附近似乎有些可以吃的野生蘑菇之類的東西,要不要去采一些過來熬湯呢?正好也加一道菜。”
葉明雪看了看真夜,又帶點憐惜地看了看把腦袋埋在膝蓋中間的唐果,躊躇片刻,心想讓小女孩去采采蘑菇,玩一會應該也是不錯的,而且有真夜老師跟著應該不會出什麼大問題。於是點頭應允,半拉半拽地哄著唐果和真夜到邊上的林子裏去了。
然後她轉頭看了看,唐鈞和孫炎在弄著篝火,易小空和戴曉月脫掉了鞋子挽起褲腿在河邊抓魚,於是抱著幫幫忙也好的念頭,跑了過去也甩掉鞋子奔進了水裏。
小夜蹲在河邊,握著一柄小刀有一下沒一下,心不在焉地刮著魚鱗。魚是剛從河裏抓上來的,不知道為什麼,這一帶流域的魚群似乎特別多。剛才有大批大批的魚群在水中急速而混亂地遊動著,幾乎占據了整片河流,是這種魚的繁殖季節到了嗎?還是洄遊呢?
她想著一些雜七雜八的東西,手底下的力道時輕時重,突然,手下一滑,刀刃在按住魚的另一隻手上“哧”的一聲劃開了一條長長的傷口,力道似乎不小,傷口很深,鮮血一下子就湧了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