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修羅王拂了拂垂在頰邊的一縷才長發,本該是帶了幾分陰柔女氣的動作卻硬是給他做出雍容氣度來。
而一句“自家的幼崽,自然該比別家的尊貴”更是說得雲淡風輕。
阿初鼓了鼓腮幫子,灰黑色的霧乍漲又縮,一來一去間將殿中眾人梳洗了兩回。
好在白對阿初最是全心信賴不過,帝修並白色女王又都是久經戰陣的,雖本能戒備,卻也不至於出聲。
惟有迦陵頻伽,小小聲呼了兩響,可也隻第一聲是驚,第二聲卻帶著喜。
小姑娘喜滋滋地睜大眼睛,天空般的藍色滿是親昵悅色,聲音也是輕快至極:
“姐姐姐姐,這位真不是什麼妖魔呢,剛剛還幫我治療啦!”
說著,又規規矩矩衝阿初行禮道謝。
阿初對太嬌嫩羸弱的幼崽其實不怎麼樂意接近,遇上了雖然也會護上一護,卻也知道他們沒人護著時很難活過物競天擇的*則,奈何這小姑娘喜笑顏開的模樣確實可愛,輕快感激的聲線也遠比之間垂死哀鳴之音更動聽——
雖然之前那垂死之音已是天籟。
此時卻更動人。
阿初少不得點點頭:“你要感激,多唱首歌來聽聽?”
迦陵頻伽也是個傻孩子,一打岔就忘了對阿修羅王的向往和對天帝的畏懼,喜滋滋地就要唱起來。
倒是阿初還惦記著問阿修羅王:“莫非你族裏頭也隻你家一個幼崽?”
又迦樓羅王也勸住了妹妹,迦陵頻伽才縮回姐姐身後。
可就這麼著,這傻姑娘還是又招了帝釋天的眼。
無他,惱她不該打岔的時候亂打岔,該打岔時偏乖了,讓阿初問出那般戳心的話罷了。
——阿修羅王為了子嗣幾乎舍棄所有,也至死不悔,但惟有舍了那些族人時,是真的有過不忍和猶豫。
帝釋天對於這一點自然再清楚不過。
但阿修羅王的反應,其實沒有那麼大。
他眉眼間的神色,甚至比看迦陵頻伽姐妹掙紮時更淡:
“族裏自然也有幼崽,可惜不是我家的幼崽。”
至於最小的一個族人也已經能夠清楚表達自己的心意,也不隻一次表示願意為了王和當時還沒影兒的小王子赴湯蹈火在所不惜什麼的,阿修羅王也不覺得是什麼需要特特拎出來說的事兒。
總不過,是他的罪罷了。
他為阿修羅而做出的一切,不悔,卻認罪。
甘願等清算的那一日。
眼下懇托的,也不敢指望如何,不過是再見帝釋一麵,好讓他知道,不拘過去如何,前路如何,他其實一直在。
再多的,縱然眼前這個不明物有能耐,阿修羅王也不奢求。
所有生靈都該為自己的罪負責。
縱然魂飛魄散,永墮阿鼻,也是自己做下的。
阿修羅王依舊坦然:
作下便敢承擔,隻求在清算之前,讓他知道他會守著他到最後一刻罷了。
這樣的態度,連阿初也要囧上一囧。
但這樣的態度,也確實讓阿初對著帝修二人的印象分,又上升了那麼一點點。
如此,倒真又爭取到續了二人那一點緣分的機會。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