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舊夢初醒(1 / 2)

夜色還未消退。

一陣涼風穿堂而過,孟南渡猛然從夢中驚醒,棉質T恤緊貼在汗濕的後背上,絲絲寒意滲上心頭。

他用手肘側撐著上身,並不急於開燈,而是在床頭櫃上摸索著打火機。火苗搖曳,照亮了黑暗。他點亮一隻煙,徐徐地吐著煙霧,指尖的星火忽明忽滅。

直到呼吸漸平,心跳漸緩,他才敢細細回憶那個夢。

倒不是什麼噩夢。與她有關的夢,總是籠罩著一片朦朧的溫馨,那是他貧瘠生命中少有的溫柔幻想。隻是那眉目笑語太真切了,他不敢細看。

此刻,舊夢初醒,更覺寂寞。

習慣性地從床頭抓起手機,屏幕亮了,定睛一看——才四點多。正是睡個回籠覺的好時間,但他已睡意全無,比白天任何時候都清醒。

他放下手機,手臂枕在腦後,凝神望著窗外漸白的天空。

黎明將至,時間的腳步緩慢流淌,每一瞬都被拉得無比漫長。

此時,在城市的另一端,喬舒顏側身躺在床褥上,恍神望著地麵上的淡白色方格——不知道這是遲褪的月光,還是晨曦的微光?現在幾點了?

最近失眠得厲害。閉目躺在床上,什麼都沒想,什麼都沒做,時間滴答滴答在她心裏走著,不知走了多久,她一睜眼,夜還是夜,周圍一片靜謐。

她小心翼翼地調整著身體,最後趴在床上,細長的手指伸進枕套,細細摸索著,找到了——

一片手掌大小的灰色紙片,是從報紙上剪下來的。

借著窗格透出的微光,她吃力地辨認著紙上的字跡,標題依稀可認——“我市刑偵支隊成功破獲連環凶殺案,破案刑警榮立個人二等功”,底下的螞蟻小字模糊不清。文字中間附了一張圖片,看場景應該是病房。一位年輕男子端坐在病床上,身旁圍滿了人。光線太暗,圖片太小,所有人的五官和表情都是模糊的。

她湊得很近,眼睛眯著,用力地、緊緊地盯著圖片。無奈,還是看不清。

他現在,會是什麼模樣?

窗外的天空漸漸泛白,漫長的夜終於走完了。然而,她卻感到一絲倦意。黑夜和白天,對她而言,其實並無區別。

隻有時間才有意義。三天,隻剩三天了。她在心裏默算著。漫長的黑夜,隻剩下三天。

也許那時候,我就能真正看清楚你的模樣。

……

三天後,雲海市。

喬舒顏站在路邊,等待著不知何時才會到來的公交車。斑駁樹影間漏下的縷縷陽光,映在她蒼白的臉上,明亮得有些刺眼。

她的行李不多,手機早就沒電了。錢包裏翻出的幾張銀行卡,估計早就被凍結了。唯一能派上用場的,就是手頭那少得可憐的現金。

直到現在,她還不知道如今早已不時興用現金支付。移動支付遍布全國各地,現金能做到的事,一部手機都能代替。

她在這座城市生活過二十年。才短短五年,這座城市就從親密的朋友變成了一個陌生的房東,以冷眼打量著一無所有的她。

公交車來了。投幣、上車、找靠窗的座位坐下,這一係列動作,她努力表現得自然。

半個小時後,車到站了。她提著行李下車,抬頭看著不遠處的一棟灰色的建築——雲海市監獄。

她找到接見登記處,向年輕的女獄警遞上了身份證,聲音稍顯怯生:“你好,我想探監。”

獄警接過身份證,舉起來跟麵前的人比對了半天,才低頭在冊子上登記,問:“你要探視誰?有親屬關係證明嗎?”

語氣冰冷,聽得她心中一凜,聲音不覺弱了幾分:“喬牧遠,放牧的牧,遠方的遠,五年前入獄的。那個什麼證明,我現在沒有……我先進去看看他,之後再補給你,行嗎?”

獄警沒有說話,表情依舊冷峻,估計是見慣了這種事。她轉向右側的電腦,手指在鍵盤上敲得劈裏啪啦響。

過了幾秒,她眉頭一皺,語氣帶著不悅:“沒有這個人。”

“啊?”喬舒顏一愣,試圖找到一些合理的解釋,“會不會是沒有錄進係統?還是名字打錯了?需要他的身份證號碼嗎?35020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