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已經死了。”他鄭重地對我說道。
“……怪不得……”我對自己喃喃地說,“怪不得有兩個我。原來是死了呀——那我現在是鬼囉?”我看著他,心裏不禁有點小小的興奮。
“我說你這孩子也太奇怪了吧?”他的眉頭微微地皺了起來,身體向前探了探,似乎想把我看清楚一些。“你不知道什麼是死嗎?你死了,大好的生命無法再繼續了!你會非常的痛苦,你的父母也會非常的痛苦!”他有點激動的解說讓我想起了補習班的化學老師,他總為我的回答而略微激動,一遍又一遍地給我解釋每個公式——因為我的回答隻有一種,“不知道”。他們現在有著相似的語氣,所不同的,是我總回答我的化學老師“不知道”,而我現在給他的回答,是“我知道”。
我重新把臉轉向車窗,看著外麵慢慢向後移動的景物。“不會的。”我打斷他。
“什麼不會?”他愣了一下。
“我的父母不會痛苦,我也不會。”公車正經過一個農村模樣的地方,有一群山羊在道路邊上吃草,有白的、黑的,白色的看起來髒兮兮的。“我沒有感到任何痛苦。”我補充道,“死的時候沒有,現在也沒有。”
“……”他被我輕描淡寫的回答弄得不知所措,一時語塞。這不怪他,他很熱情,隻不過在這方麵有著和我的化學老師一樣的“命運”。
我又想起了那個也戴著一副眼鏡的化學老師,他經常不厭其煩地給我解釋一遍又一遍。有一次,他跟我解釋一條公式,解釋了很多遍以後——我也不知道到底解釋了多少遍,因為我壓根兒沒聽進去一遍,我打斷他說:“老師,別說了。”他的眼裏抹過一絲失望和悲涼,不知道是悲他自己還是悲我。我想,做一個靠補習賺點兒外塊的老師也不容易吧,一定有不得已的原因讓他們不得不麵對這樣一群根本不想麵對的學生。那次,我的心裏有一點點感動。
我一直覺得這樣小小的感動對於我來說挺不容易,因為我的心已經在沉迷網絡遊戲的父親和小公務員母親那裏麻木了。吵架是他們的交流方式,而上補習班是他們和我的唯一交流方式。我成績不好,打從小學開始,上過多少個補習班我也記不清。
對了,今天不用去補習班了!一想到這個,我就覺得很開心,不禁笑了——是永遠不用去了!也不用麵對父母,雖然突然想起了化學老師,不過徹底解脫了。我的感覺不像死,而像得到了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