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潔。”被人一巴掌拍在背上忍不住向前一踉蹌,手裏的鐮刀差點割傷手臂。

“東叔,你咋擱這呢?”肖潔回過神來,轉身看著那笑臉。

“俺來接貨。”邊說邊一指路邊停靠的大卡車,圍欄裏一群豬仔吭吭哧哧的。

“肖大嫂的病好點沒?”陳東是縣裏養豬場送貨的司機,常年城鄉兩頭裏跑。

“還那樣。”肖大嫂指的是肖潔的母親,王鳳,娘胎裏就帶有挺嚴重的肺病,幹一點活就喘。鄉裏娶老婆都指望著一個健碩能持家的,王鳳的富貴病一傳開,大家都不樂意提親,後來沒辦法隻能嫁給了家庭條件極差的肖家。今年年初,屋漏偏逢連夜雨,肖父在外頭打工的時候遭遇了礦難,肖家14歲的弟弟,臥病在床的母親,一家人的生活重擔全部落在了年僅18歲的肖潔身上。

“這個你收下。”陳東說著從懷裏取出一疊用報紙包好的,不知道是什麼東西。肖潔打開一看,竟然是一疊錢,十塊十塊的捆在一起,能有好幾百。

“東叔,你咋又給俺錢了呢!”肖潔急赤白臉的把錢塞回陳東的口袋裏。

“上個月你就給過俺錢了,俺不能再收了。”

陳東硬是把錢又塞到了肖潔手裏,隨意的擺擺手。陳家一家在當地也算是小富的人家,陳東的媳婦家裏有錢,是村裏少數的知識分子。看這家娘三個真真可憐,所以經常從自家收入裏融出點錢來接濟他們。

“這點錢算啥事,趕緊回家給你娘買藥去。”陳東言罷就一溜小跑的回了自己的卡車上,車輛向著城裏的方向漸行漸遠。

肖潔歎了口氣,看看西邊灑落餘暉的斜陽。

“二蛋!回家了!”喊完一嗓子,但見不遠處田裏的黑小子抬起頭來,那是肖潔的弟弟,肖然。

兄弟倆收了農具,踏著泥濘的小路回村去了。離著籬笆院不遠,就聽到了母雞咯咯的叫聲還有那窗下隱忍的咳嗽聲。

“娘,你咋又出來了呢。”肖潔推開院落的木門,果然看見娘又下地幹活了,正在那清理雞槽呢。

“反正閑著也沒事。”王鳳見到自個兒子回來露出了笑容,咳了兩聲,用幹淨抹布反複擦了擦手才從衣服口袋裏取出了一封信。

“今兒郵遞員小夥送來的,說是城裏來的啥通知書,你娘俺也不識字,你看看,中了沒。”肖潔夏天剛高考完,王鳳知道自己兒子最大的心願就是能考上大學,她沒讀過書,不懂。但是她有那個決心,肖潔要真想上大學,就是家裏條件再不好,砸鍋買鐵她也要供兒子。

肖潔接過錄取通知書,信封角上明晃晃的北京XX大學字樣。

“哥,俺也要看。”肖然跑扔下鐮刀跑過來。

“看啥看,洗菜去。”肖潔把肖然趕到廚房去了。

握著手裏的通知書,迎著母親期待的目光,肖潔打開信看了一遍。

“娘,俺可能........沒那個上大學的命。”肖潔釋然的笑了笑,把那封信塞到了口袋裏,隱約可以見到信上的中規中矩的印刷體,寫著:你已經被北京XX大學錄取的字樣。

王鳳聞言臉色也黯了下來,拍拍肖潔的臉蛋,母子間異常的沉默了起來。

“兒子啊,咱不難過,今年考不上,不是還有來年呢麼,總能考上的。”王鳳道。

“娘,算了。”肖潔堅決的搖了搖頭。

“你身體不好,二蛋也要上學,俺都18歲了,該想個法子掙錢了。爹沒了,家裏總要有個男人撐起來。”讀書,也不是唯一的出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