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站在第四個第五個院子的小路中央,遲遲疑疑地比較哪一個看起來更象掌門住的地方,最後決定,如果掌門住在大莊園裏,那麼,他去下人房裏打聽一下,總不會錯,如果掌門大人就住在小平房裏,那雖然奇怪,倒也方便。
走近那個小平房,李二開始探頭探腦,他雖然是潑皮無賴,天不收地不管的,可是到了這個地方,心也怯了。
這地方倒圍了個院子,院子也種了些花草,這些花草卻是李二從未見過的,隻覺得異香異氣,十分別致,有些植物樣子詭異,看得李二不敢亂動。
李二正要敲門,屋子門口已出現一個人,一個中年男子。
這個人穿了一件灰色長衣,腰裏一把長刀,他背對著李二,李二已感覺到壓力,那個挺直的後背,李二從未見過這樣挺直的後背,他站在那兒,似一杆槍。
李二聽到門裏一個溫和的聲音:“韋行,或者不是你想象的那樣。”
門口的灰衣人聲冷峻:“或者?”冷冷地,這聲音似冰淩寒冷刺骨,李二忽然間打個寒顫。
天上的太陽正照過來,照在李二的後背上,可是此時此刻,李二身上的汗水,忽然蒸發幹淨,他覺得山上的風怎麼忽然變得這麼涼。
李二還不知道有人能把“或者”二字說得如此的讓人膽寒,如此的陰森,如此的殺氣騰騰。
李二輕聲地問自己,我來的對嗎?我明知凶手是冷家人,而且還是冷家地位不低的人,我還跑到這裏來找冷家掌門人,如果這是一個好主意,那個叫冷顏的王八蛋自己為什麼不去告訴韓掌門?冷顏那樣的功夫都說不敢,我——一個小小的捕頭(李二以前一直說自己是一個堂堂的捕頭大人),怎麼就敢跑到這來找死?
如果這個灰衣人是凶手的話,他按死李二就象按死一隻螞蟻,甚至都不會有人知道李二是殉職而死,死後估計也不會有人給他立碑上書“正義烈士”或“孤膽英雄”什麼的。
李二越來越覺得自己來得太蠢,死得太冤,這筆生意做得太賠,花十二兩銀子買個死路。
他輕輕後退一步,聽到裏麵那個溫和的聲音再一次響起:“韋行,每個人都有過去。”
還是那冷冷的聲音:“過去?”
裏麵一聲歎息:“你沒有同她談談?”
沉默。然後李二看到那灰衣人轉過身來,他本來在後退,可是被那灰衣人眼光一掃,整個人立刻動彈不得。隻覺得全身都僵直又無力。
那灰衣人掃了李二一眼,一聲不出,自顧自離去,經過李二時,李二覺得好似被無形的壓力壓了一下,一口氣提不上來,直憋得麵紅耳赤,灰衣人離開,那壓力也消於無形,李二喘著粗氣,嚇得全身顫抖,要不是顧忌自己大小是個捕快頭子,這會兒已鼻涕眼淚齊流。
屋子裏的人緩緩走出來,半身在陽光下,半個身子在陰影裏,聲音十分和氣:“請進來。”
李二嚇了一跳,伸手指指自己的鼻子,意思是問:“說我呢?”
那人點點頭,淡淡地:“遠路而來,請進來喝杯茶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