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叔叔來了,他勸說著養父,養父很快又鎖上了那間房。我也和他們一起離開了地下室,回到自己的房間。我腦子亂得很,完全理不清到底發生了什麼,是什麼原因導致養父不開心。晚餐時,我沒有下樓吃東西,我實在吃不下去。我把自己關在房間裏,好像在懲罰自己一樣。就這樣,過了很久很久,我聽到叔叔在門外輕聲地叫我,我打開了門。
他溫和地問我要不要出去散步。我看著窗外的雪已經停了,月光映照下的白雪透亮如白天。我們就這樣安靜地走在雪地上,雪地靴踩在上麵印出兩排足印,我甚至幻想著這些足印如果不隨著雪地融化掉就好了。
叔叔的聲音在靜謐的雪夜中響起,他跟我講了一個故事。我聽著就是養父的故事,你說呢?
音頻此時戛然而止。“完了?”一個女子坐在沙發的背麵對另一個女子問話。這是一個布置成太空間的房間,大約有兩百來尺左右,整個區域采用了未來科技場景與現代抽象藝術的設計理念,注重視覺空間的延伸感和畫麵感,強調和營造出置身其間的立體鏡像及時間影像。
沙發背麵的女子看不清麵容,和她背向相對的女子在星空藍調的燈光下,正在一堆光盤中按照記號筆粗大字體寫下的A、B、C......Z裏翻尋,她有張特別的菱形臉,一雙細長上挑的桃花眼,左眼下有顆淚痣,顯得別有一番嫵媚風情。很快,她翻出一張記號為M的光盤,她一邊恭敬地朝著對麵說:“找到了,老師。”一邊把它放入筆記本電腦側邊卡槽。
音頻繼續在藍牙音箱中響起。
多年前,叔叔家一個姓殷的女傭懷孕了,可她無論如何也不願講出孩子的父親是誰,等她生下一個女孩以後,她就不辭而別了。她給女孩取名叫殷平,希望孩子平安長大。這個女孩就是我的養母,養母在叔叔家長大,比叔叔小三歲。養母十五歲左右,養父也被寄養在叔叔家了,其實說到具體的原因我也不清楚,叔叔隻說,養父和我們都是同類人。
起初他們相戀,家裏人是反對的,並不是他們都是養子養女,大家沒有血緣關係,這有什麼要緊。可是長輩們反對,養父母就隻能偷偷約會,後來養母有了孩子,長輩們便不再反對了,他們舉行了婚禮,養母後來生了個男孩子。這個哥哥我並沒有見過麵,他是在十四歲時死的。
據說那次是他的生日,他纏著養父,說已經和同學約好慶祝,並讓養父把遊艇借給他出海釣魚。養父一開始不答應,可養母卻幫他說服了養父,養父隻好安排開船的人陪伴他,誰知他自那夜以後,包括整船的人都再也沒有回來。養父不相信他離開了,整日整夜地在公海上找他,可太陽不斷升起,又不斷落下,終於還是沒有把他尋回來。
養母傷心地生了一場大病。叔叔也很難過。叔叔說,本來一直擔心他的病,可沒想到是海奪走了他的身體和魂靈。養父為了陪養母散心,就把她帶到國外居住了幾年。再次回國後,養母又懷孕了。
養父可高興了,離哥哥去世五年以後,他們又有了自己的孩子。可不知是不是養母已經是高齡產婦的關係,這次懷孕一直不太順利,她每每做噩夢,身體也逐漸倦怠消瘦,成天被精神不適所困擾。叔叔想盡無數辦法,也沒能緩解她的症狀,等到八個月的時候,養母突然大出血,被緊急送往醫院,在那裏,她因難產死了,肚子裏的孩子也沒又留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