夕陽似乎沉淪的火焰,逐漸向地獄靠近,晚霞仿佛天公激憤之下嘔出的鮮血,卻在白雲的襯托下變得一片粉紅。黃昏把世界變得氤氳而模糊,似乎是對光明的眷戀,對黑暗的嘲諷。
整個都市被朦朧的夜色所籠罩,逐漸變得迷離而妖嬈。城市似乎被分化為了兩級,有些地方燈火輝煌,霓虹斑斕,紅男綠女,寶馬香車不斷徜徉,一片繁華、喧鬧的景象,仿佛光影點綴的天堂。有些地方則一漆黑,岑寂無聲,樓宇破敗,房屋低矮,有著像廢墟裏一般的殘垣斷壁的建築,就仿佛塵封了無數年的古老的遺跡,黑夜下更仿佛地獄裏猙獰詭譎的魔窟。
夜色的掩映下,一輛摩托飛快地穿梭在小巷中,它隻在小巷中飛馳,絕不到大街上去招搖。摩托上的騎士,是一個怪異的人,她穿著一身墨綠色的皮衣,皮衣上有著一塊塊斑駁的黑色花紋,就像是一張未經洗染的蛇皮直接被縫製成了衣服。靴子,手套,清一色都是綠黑相間的花斑,就好象她是那個被人畫蛇添足的妖怪。她的臉上戴著一張隻露出眼睛和嘴巴的麵具,也是綠色的,如果不仔細看的話,搞不好會被認為是忍者神龜。
一頭烏黑的長發在空中隨風飛舞,張揚,遒勁,逸興遄飛。那摩托車的馬達聲轟鳴著,仿佛是一聲聲正義的警鍾,深深地震撼著這個大地上一切的萬物生靈。
她感覺腰間的什麼東西震動著,在旁邊停下了車子,掏出了一個手機形狀的東西在眼前看了一下,卻見上麵寫著:“五裏胡同,有兩個人正在遠遠綴著一個學生,看起來不懷好意,疑似是搶劫的。完畢!”她挑了挑眉頭,收起了手機,轟的一聲發動了車子,飛速地向著事發地點趕了過去。其實那種“手機”根本就不是一般意義上的手機,而是一種特殊的通信器,隻有一台主機,有著多台分機,分機隻能夠跟主機聯係,而分機之間卻並不能互相通信。那麼,這些分機究竟在誰的手中?這給她通風報信的究竟是誰呢?是特工?是警察?還是私家偵探?
摩托車以一種風馳電掣的速度閃電般前行著,偶爾遇到一些障礙物或者車輛行人,都被她以極其漂亮嫻熟的技術躲了過去,竟然沒有一絲一毫的停頓,可謂行雲流水一般的順暢,這種車技都看得那些路人目瞪口呆。
很快就趕到了五裏胡同,果不其然,正好看見兩個五大三粗的男人把一個瘦弱的學生模樣的男孩堵在了牆角處,正在實施搶劫。摩托車的轟鳴聲明顯吸引了他們的注意,可是還沒等他們反應過來,摩托車已經開到了近前。一個漂亮的甩尾,吱呀脆響,那是輪胎與地麵劇烈摩擦的動靜,摩托車傾斜著向前滑行,車上的騎士陡然間彈起而起,縱身飛撲向了那兩個歹徒,他們還沒有反應過來,砰砰兩下子就被打倒在了地上,直接昏死過去。騎士落下,正好扶住了剛剛要傾倒的摩托車,隻有長發因為運動的顛簸而飛揚。整個動作一氣嗬成,全無半絲的阻塞或停滯,沒有絲毫的花哨,平淡樸實,看起來卻精彩華麗得異乎尋常。
那個學生看得張口結舌,直到騎士輕輕摸了摸他的腦袋,這才回過神來,瞪著一雙烏溜溜的大眼直視著眼前這個仿佛從天而降的神人,結結巴巴地說:“你,你是,是美杜莎?”
“嗬嗬。”騎士嘴角掛著一絲笑意,“我是誰並不重要,重要的是,小朋友,以後晚上的時候小心一點,盡量不要單獨一個人外出,更不要走如此偏僻陰森的道路,不可能每次都這麼幸運的。知道嗎?”
男孩呐呐地點了點頭,等他完全回過神來,那騎士已經飛身上了摩托車,揚長而去。留下的,隻是兩個昏死過去的人,和一陣縈繞在小男孩耳邊久久揮之不去的轟鳴聲。
“耶!美杜莎,真的是美杜莎!這下子在學校可有吹噓的資本了!”小男孩興奮地叫喊著,似乎已經忘記了剛才膽戰心驚的害怕。
美杜莎無奈地搖了搖頭,天真無邪真的是人世間最大的快樂,是多少金錢也換不來的,因為天真比青春還要容易逝去。她把機車開到了一個旮旯的角落停了下來,那裏正橫躺著一個淩亂邋遢而汙穢不堪的乞丐。她並沒有下車,而是掏出一張紅票子,微微躬身,緩慢而鄭重地遞到他麵前的破碗裏:“108號,謝了!”
乞丐咧著嘴傻乎乎地笑著,布滿泥汙和皺紋的臉上蕩漾開最憨厚、最真誠的笑意,但是說話竟然有模有樣的,宛如一個紳士:“尊敬的小姐,這是我的榮幸。很樂意為您效勞,祝您今晚做個好夢,明天會一切順利,萬事如意。”
美杜莎聽了不置可否,手握油門猛然一擰,車子離弦的箭矢一般衝了出去,乞丐兀自目送著那一抹動人的綠影,緩緩揮手。
她有著這個城市最廣大,最縝密的情報網絡,這種網絡的每個節點,並非是什麼偵探特工,隻是一些諸如乞丐、拾荒匠等等社會上最底層的人物。這一切的開始,還要從三年前說起,那時候美杜莎單槍匹馬搗毀了一個聚眾逼迫一些人乞討的黑心組織,手段異常毒辣殘忍,行動極其隱秘。美杜莎無意發現了他們的窩點,這才一舉端了他們的老窩。當時看著那足足數百人的乞丐,美杜莎也十分頭疼。這些人要麼就是身體上真的有缺陷,先天或者後天殘疾的人,更有甚者,是被那些黑心的組織者人為弄傷致殘的人,要麼就是那些好吃懶做,好逸惡勞的懶漢,無論是哪一種,想要幫助或者改變他們無疑都是難上加難。
對於這種福利事業,她雖然有錢,也是感到力不從心。而且說實在,這種治標不治本的慈善事業她是真的懶得去做,在她看來,那些慈善家,根本沒有幾個是真心的,淨是一些沽名釣譽的偽君子,他們的外衣,就好象“皇帝的新裝”一般醜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