鬱仁周看她麵有懼色,不禁得意起來,恢複了他的讀書人氣派,撩了袍子坐下,
——不過,這件事也並非不能商量。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在了他的臉上,不知道他葫蘆裏究竟賣的什麼藥。
——若是熊公子肯出點血的話……
鬱仁周停住了下文,他的意思卻再明顯不過。群粲母女怒不可遏,恨恨的盯著他。群粲心裏最後一點對父親的溫情也消失殆盡,咬著牙迸出了兩個字,
——無恥!
鬱仁周聞言,跳過來要揮掌摑女兒耳光,
——不孝之女!竟敢辱罵親父……
熊葦這次反應很快,半路就截住了他,伸手推了鬱秀才一把,
——去去去!你離她遠點!你說吧,要多少?
鬱秀才轉轉眼珠,看看熊葦又看看女兒,好像明白一點什麼似的,挺了挺胸膛,
——白銀,五千兩!
屋裏沉默下來,所有人都是一副不可思議的表情。鬱秀才為妻女開的價碼,著實出乎了所有人的預料。熊葦以為他輸急了眼,不過是來訛幾個銀子花花,沒想到他居然獅子大開口。
——五……五千兩???
鬱秀才點頭,一旁的鬱容氏實在看不過去,
——你,你簡直瘋了!如此不知羞恥……
——我不知羞恥?是你帶著女兒在別人家裏與人不清不楚,不知羞恥的是哪個?
鬱容氏再說不出話來,隻氣得胸口起伏喘著粗氣,群粲在側勸慰著母親。
熊葦也喘了幾口氣,撇了撇嘴,
——好,五千兩就五千兩,等我爹回來……
——我現在就要!銀票拿來,否則,我即刻就要帶人走!
——現在?就算是皇帝一下子也拿不出五千兩來啊?
——那我不管。
熊葦瞪圓了眼睛,看著這個不講理的鬱秀才,無言以對。群粲卻好像看出一點什麼來了,
——是誰叫你到這來的?
鬱仁周警覺的看看女兒,冷笑一聲,
——還真是女大不由人,見著公子爺,連自己的爹也不顧了。真乃有其母必有其女!沒有人叫我來,是我自己要來的,我的妻女,難道我要不得管不得麼?
——五千兩……五千兩……
熊葦一邊嘟囔,一邊在走來走去,好像在琢磨到哪裏去弄五千兩。鬱秀才抬頭看了看天花板,慢悠悠的道,
——不知道你這熊家大宅,值不值五千兩?
——我家這宅子是花兩萬銀子買的!
——哦?
——你!
熊葦咬牙切齒,恨不得上前撕了鬱仁周,可是這事又沒有別的辦法,回頭看看熊老夫人,發出求救的口氣,
——奶奶……
熊老夫人依舊無動於衷,慢條斯理的喝著茶,過了一會才幽幽開口,
——老身這把年紀,不管這些瑣事了,隻求個兒孫平安,這事還是阿葦你看著辦。
——你別在這裏撒瘋,癡心妄想了!我跟你去就是!
鬱容氏憤然開口,怒視著丈夫。鬱秀才臉色有異,眼珠溜溜轉個不停。
——好,我家的宅子給你!
熊葦咬咬牙,竟然應下了鬱秀才的無理要求。雖然她平日裏花錢也是大手大腳,可是這樣把自己家的宅院都抵給人,可不是買把扇子那麼簡單。且不說別的,眼下豈不是連個容身之所也沒了?
群粲吃驚的看著她,不相信這個嬌生慣養的少爺竟然這等魄力。
——奶奶,房契地契可是在你那裏?
熊老夫人點點頭,依舊是悠閑神色。
——好!鬱仁周,我把房子給你,你去官府寫休書,以後芹菜和她娘就跟你沒關係了!
——哈哈哈!看不出熊公子真是至情至性之人呢!
——阿葦,他是在訛詐你啊!你這樣不就上他的當了?
鬱容氏焦急的提醒熊葦,熊少爺撓撓後腦勺,
——錢沒了還能賺,人沒了可是花多少錢都買不回來的!奶奶,容夫人你們放心,我會想辦法,一定餓不著你們的!
群粲的表情放鬆下來,眼睛裏有著一些閃閃爍爍的東西,看著熊葦的目光裏帶著從來未有過的柔情。不過,熊少爺現在忙著眼前的麻煩,沒注意到。她轉頭對著鬱秀才,
——我們現在就去把手續辦妥,自此兩清!
——好!
兩個時辰以後,熊葦熊少爺,攥著鬱仁周給容氏寫好按了手印的休書,帶著一大家子浩浩蕩蕩的人馬,走出了熊家氣派的大宅。她沒顧得回頭憑吊一點什麼,因為,眼前的事情,得要靠她解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