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貪(1 / 3)

一日後,她醒了。

當時把她翻過來後我才能確定這是個女人,畢竟這世道看背影也可以認作是個瘦弱男子,不過也虧得她是女人,否則就憑我單薄的氣力和小胳膊腿,挪到天黑也將她挪不回來。

她身上無傷,隻是在發燒,額頭滾燙四肢冰涼,我把她放我的小床上,給她擦幹身體捂厚被子敷上冷毛巾,想了想,再去剁細了塊老薑大蒜熬成濃濃一碗薑湯,趁她迷迷瞪瞪時給灌了下去。

很慶幸做這些時沒人看到,這不是個六歲的山中女娃該懂的。

大人們回來時吃了一驚,但在我編排好的說辭下並沒懷疑太多,或許我該喚娘的婦人本是不大樂意的,可瞪了瞪眼,瞧見對方那絕非貧苦百姓穿戴得起的衣飾,就沒再多說什麼,隻是出於某種危機感——畢竟那女子不到三十來歲的模樣,五官生雖非絕美卻也是頗為不錯,再上病中更顯楚楚動人——總之她不允許獵戶老爹接近那人,隻吩咐我照顧。

這正合我意。

第二天清早這女子就醒了,彼時老爹已出門,婦人正在後院忙活,她睜開眼睛時不多大的屋子裏隻有我一個人,一個他人眼中該是全無威脅的小人兒。

可睜眼的刹那,她的眼神卻鋒利的似能殺人。

我心頭一凜,不動聲色的按下不安,衝她露出天真無害的微笑。

不是沒想過那最糟糕的引狼入室的可能性,隻是這機會無論如何也無法放過,何況,雖說人不可貌相,但看她模樣,救回來是一個惡貫滿盈的人的可能性真的覺得不大,雖然隻是直覺。

可當看見這眼神時,我真心懷疑了一記自己的直覺。

“我的衣物呢?”她第一時間察覺了自身處境,隨即開口質問,眼神雖鋒利,可聲音卻難掩病中的嘶啞。

我睜大了眼:“姐姐的東西麼?不就在那枕邊啊,昨天家裏沒人,三兒幫你換下時都濕了,就烘烘幹後疊在姐姐旁邊了。”

聞言她立即回身查看,對此我十分坦然,左右我沒有哄她,那些衣物都是我親手烘幹的,隻烘幹疊好沒有翻查弄亂,甚至連一個小包袱都沒打開過,因為那包袱結的頗古怪,我不敢保證打開後還能原樣結得回去。

見要緊的東西都在,她狀似鬆了口氣,旋而又想起什麼,厲聲問道“我的劍呢?”

我早等著這一問,所以並不慌張,隻是笑的越發無害。

“噓,姐姐你輕點。”壓低聲音,欺身上前做出咬耳朵的動作,她眼露戒備,可約是念在眼前不過是一孩童,因此並未阻止或躲開。

“姐姐的劍我藏在了屋後的柴堆裏,不能拿出來的,拿出來三兒會很慘的。”

我故作神秘,她皺了皺眉。

“為何?”

“爹娘跟三兒交代過的,說是世道不好,四處都是盜匪惡人,叫我在外見到拿刀劍的無論是誰都要躲得遠遠的,更不可以引回家來哦,所以三兒先把姐姐的劍藏起來了,這樣爹娘就不知道了哦。”

或是因為孩童這天真單純的答案,聽完這番話後,她的神色鬆了三分,隻是瞧著我挑了挑眉:“是麼?你這娃兒就不怕我也是盜匪惡人麼?”

“姐姐不像,三兒喜歡你。”我衝她笑,翻身從床邊跳下,去灶頭上捧來一碗熬到香濃的米粥,山裏人終還是淳樸的,雖然家中貧苦,也未見得多有好客,但事已至此,還是盡量備下了好點的吃食。

我遞去米粥,滿眼期待的瞧她,她微微沉吟後接了過去,卻並不喝,隻是繼續盤問。

“你叫三兒?昨日是你救了我?能說說是怎麼回事嗎?”

我點頭,將那經過複述了一遍,反正事實如此,隻需將當時的心思隱去就成。她又問了幾個問題,我總歸一一如實回答,這當口我該喚做娘的婦人也進來了一趟,約是麵對貴人有些局促,也不見了平日對我的頤氣指使,寒暄片刻便退了下去,留我繼續照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