綠兒一邊胡思亂想著,一邊盡職盡責地快步追隨自家寨主而去,也將對那位姑娘的好奇探究放在了一旁。
酒席中人或者還懵懵懂懂,但惹怒了玉羅刹會是什麼下場,寨兵們卻俱都再清楚不過,所以當她們隨後依令去請那一行武當門人時,隻覺得這幾人簡直就已同死人差不多了。
至於綠兒,則先隨自家寨主往林中小屋去了一趟,這次她負責的是撿衣服——練寨主一進門就怒衝衝脫下那件緋色銀邊的對襟襦裙擲在地上,也不多話,自顧自三下五除二換了套簡潔裝束,再將長劍往腰間一佩,就涼颼颼笑了道:“走,會一會那武當山的甜橘去。”讓正埋頭整理的綠兒姑娘突突打了個寒顫。
待練寨主率手下翩翩駕臨山坳中的比武場時,阿青早已親自將連同耿紹南在內的武當數人帶到此處,有閑來無事的寨兵們聽聞此事也樂得湊個熱鬧,是以周圍早聚了一群人,連之前裏外忙碌的大管事也在其中,都想看看這些出言不遜的武當門人是怎麼倒黴的。
是的,誰也不懷疑接下來這幾個武當門人會倒黴,倒血黴!這兩年膽敢冒犯自家寨主的男子哪個不是輕則殘肢斷臂,重則命喪九泉?這便是玉羅刹之名的由來!寨中姐妹平素皆為此自豪痛快揚眉吐氣,自然也樂見其成。
卻任誰也沒想到,最後,這幾名武當門人竟隻是受了一點無足輕重的小傷,就被自家寨主網開一麵寬宏大量地放過了——隻因為一名不相幹的陌生女子突然出現,及區區一句求情。
在場的諸人中,唯有綠兒懂得那其實並非是不相幹的陌生人,甚至在眼見寨主變招不及劃破對方手心時,忍不住輕“呀”了一聲。
而旁人雖不若她明了,卻也目睹了其後發生的種種,聽到了那句認認真真的許諾,以及那一聲傲然又欣然的——好!
一時間場中諸人,神態各異,莫可言說。
無論旁人怎麼樣,至少在場有個人是感覺鬆了一口氣,乃至有些歡喜的——親兵綠兒此時倒忘了曾經的那些不是滋味,一心代寨主高興。為何高興其實她也說不太明白,隻覺得兩人隻要別像先前酒席中那般打啞謎就好……綠兒生性爽直,心情好自然麵帶了笑意,別人沒注意到,她身的阿青卻是看了個清楚,正似開口想問點什麼,練寨主卻在這時候高聲喚了一聲:“來人。”
聽得自家寨主呼喚,阿青和綠兒立即收斂心思,下意識就要出列,誰知竟有人比身為親兵的她們更快一步。見應聲而出之人居然正是冬筍,阿青和綠兒同時就是一愣,不明白堂堂大管事為何越庖代俎做起她們倆的分內之事來。
阿青綠兒不解,練大寨主卻不在意那些,見手下過來,就吩咐帶那女子去自己的小屋歇息,還主動叮囑她拿屋中膏藥療傷。說這些時寨主大人聲音不算響亮,但許多寨兵都聽了個真切,難免更暗暗嘖舌,需知就算寨中姐妹也不能隨意出入那林中小屋,更遑論動用裏麵的東西——練寨主大度時極大度,眼裏卻從不揉沙,若觸了禁忌更是錙銖必較睚眥必報,她的地盤容不得旁人涉足太多,就算親信平日也是能拒之門外就拒之門外,今天卻對這名陌生女子開放門戶百無禁忌,怎不令人嘖嘖稱奇?
見姐妹們莫不是驚奇莫名,阿綠倒平白生出了幾分知曉真相的自豪感,為此也就將大管事搶自己職務的不快忘到了一邊。
她忘了別人,別人卻沒有忘了她。雖有這樣一位意外人物出現,計劃中的會晤群雄之事卻依舊要進行,好在之後練大寨主一直心情甚佳興致高昂,甚至沒有逼迫初次得見的豪傑下場子陪她打架,諸事也就順遂非常。趁著閑來無事,綠兒正低聲對阿青將一切娓娓道來,卻看見大管事冬筍去而複返,竟也過來尋她打聽起了這件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