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跟媽媽的聊天自帶光環。她們很少有八卦,閑話家常。她們可以不用任何鋪墊,隨意進入任何一個主題,並很快進入高潮,如何話峰一轉,馬上導入另一個主題。
我不是學霸,但是也不是學渣。我可以把想學的東西恰如其分的學到位。比如幾何,我可以在老師不在的時候應同學的要求給同學們輔導。同學的評價是比老師講的好,因為我和同學平視,身臨學生之境。同學們喜歡我用不專業的語言講專業的題目。我可以把所有的公式定理定義融會貫通於任何一道題裏,我可以隨時想到用另一種方法解題。
媽,我是不是太像你了?我在同學裏,很多方麵都被他們看作老師。
媽知道,媽有一個跟媽一樣的女兒。可是媽在有些科就太一般了,比如理化。比一般同學也不太差,但是不出色。媽的語言文字能力特殊冒尖。
媽,我的文字能力你自豪吧?
當然,你不是讓媽看了你的創作筆記嘛,媽在批注裏已經不斷的給你專業好評了呀!
我的詩歌、散文有幾次被北大校報轉載。這也改變了你林伯伯對我的印象。跟他的專業相比,他更欣賞我的女子才情。
媽我最欣賞你的那首:風,從來不用告別,因為她每次來,都沒打一聲招呼。而雨,就不那麼果決,她用雷電和風鋪墊了太久太久。
我給你林伯伯的詩,可能你更欣賞,但那是我寫給一個人的詩,不可能發表的。以後可以讓你品鑒。
你林伯伯的中學母校也是我們學校,他和我都保有男女四百米記錄。他幾次說,400米,在人生的長河中太短暫了,但是,它卻是競賽項目中的領軍者。它具備100、200米的衝動,又有800、1500米的穩健。能跑好400米項目的人,都應該是人生的贏家。
媽,你說林伯伯怎麼那麼哲學呀!我從來都沒把體育項目和人生聯係到一起過。
你林伯伯的家族,是中國曆史上說起來具有沉甸甸份量的家族。出過幾代翰林和治學大家。我們兩家是學術上的惺惺相惜而交往的。在北大那樣的群星璀璨的大家雲集的舞台上,你媽幾乎拖了家族的後腿。
媽這麼出色,怎麼這麼說自己呢?
宋姒水陷入自己的年代的淵藪,津津有味的順著自己的思路漫遊著。
我在北大校報上的詩歌,幾乎都是受你林伯伯的影響寫就的。你剛剛領略到的400米哲學,在媽和你林伯伯交往中,俯拾皆是。
本來媽是自我感覺沒有資格跟你林伯伯交往的,知識結構差距不是一般的懸殊,高山仰止啊!特別是媽沒進北大,落入東師大以後。不過,他從來沒有小視媽和媽的學校。他認可媽的專業選擇。他從來不認為一個學校或者一個專業就固化一個人的一生。他承認媽的天賦。例如媽的詩,雖然有他思考的痕跡,卻遠在他無法企及的高度。他因此說了一句口頭禪:不要企圖和女人比浪漫,她扔的邊角料也抵得過你的成品。
媽,林伯伯也太哲學了吧!媽你真的應該搞文藝創作啊!
創作?你應該比媽更知道媽不搞創作的原因。你林伯伯的曆史觀,遠遠超越了中文教授的文學觀。他從來不把中華史孤立在世界文明之外去作為思考的出發點。
媽,你確實不能搞創作。不過創作了不發表也行啊。你的曆史觀就是受林伯伯的影響吧?我一直記得你說的,對於菅草溝來說,古道台就是世界;對於古道台,明山縣就是世界;對於你林伯伯來說,世界,絕不僅限於中國,和中國之外的地方。我當時就迷迷瞪瞪的覺得,媽怎麼隻能是明山七中的語文老師呢!
你林伯伯說,他改不了媽的詩,一個字也動不了。隻有那些淺薄的人才企圖修改其中的任何一個字。他說,隻有那些字組成了媽的詩,世界才敢用羞紅的臉麵對媽的詩。
媽,林伯伯也是詩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