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能回家哭,那個舒適區她一定控製不住會哭出聲,阿姨一定在緩步台聽聲。如果是歌聲,她會欣然而去。她長這麼大,好像一直就是阿姨的娃娃。
畢禾一邊灑淚,一邊心裏也不閑著,她想今天她幹了多少傻事?她幹嘛要去看讀書社的燈光?幹嘛要上樓?幹嘛要突然開門?幹嘛要突然關上?她對不起他們了嗎?什麼叫“他們”?馬超和她畢禾放在一起才可以稱作“他們”!她就像一個瞎子,在所有信息的外圍繞圈圈。如果說沒開門之前她曾經幻想自己可能是庸人自擾,那麼門裏的情況,就不言自明了。——不對!胡燁有動作,馬超沒有動作呀?胡燁使用了什麼法術,讓馬超中了蠱?想著想著,她也想不出一個什麼結論,現在一切結論都可能是錯的。她已經停止了灑淚。她猛然起立,跨上自行車,她回家找媽媽證實胡燁的事情。跟馬超說不說怎麼說再說,反正自己不能在夢裏。
到了家她才知道,媽媽今天值班。她跟媽媽通了電話,媽媽說還不忙。媽媽可能心裏不明白這個事為什麼這麼急,說改天再說,在她的一再堅持下答應她可以在值班室接待她。媽媽告誡她,她的大腿力量太大,不要騎得太快。
不出所料,媽媽進一步證實了此前的信息,並告訴畢禾,軍區首長的女兒打算中止的關係,他一個營級幹事不僅不會鬧出什麼幺蛾子來,反而會誠惶誠恐,好好安排好孩子的成長事宜。話說白了,如果不是胡燁說情,政治部不會饒了這個不知進退的小子。
“媽,您不是說跟胡燁的媽媽很熟嗎?”
“她媽媽調走之前我們一個科的,她的醫師資質還是我帶出來的。現在副主任醫師,也快晉升主任醫師了吧。不過我們從來不談家裏的事,都是首長家屬,容易犯紀律。”
“那您怎麼能確認這種事呢?多敏感呀?”
“她們醫院有幾個我醫學院的同學,有兩個關係是無所不談的。首長家的事,她們不敢亂說的了。我們討論胡燁的話題幹嘛?你們不是一個年級呀?你們有交集嗎?”顯然畢禾的媽媽還沒進入畢禾的興奮領域,畢禾也不想跟她說。畢禾最不願意受製於父母。將近十年的自立習慣是體工隊恩賜給她的,她獨自克服恐懼孤獨寂寞挫折,包括獲取重要信息為自己的獨立判斷服務,是畢禾的看家本領。而利用一切可以利用的渠道也是畢禾從不放過的。
“媽不是您先提起胡燁的話題嗎?您怎麼跟我提起她呢?”
“啊哈!有一次我隨口說出女兒轉業準備考北廣,她們就跟我說林副主任的漂亮女兒就考入了北廣,把男朋友處了五年的對象搞散了,又和男朋友有了孩子,全不要了。她男朋友黎幹事曾經是軍區京劇團的當家老生,英俊帥氣,演李玉和,郭建光楊子榮的。胡燁是京劇團跑龍套的。自從和胡燁處朋友,胡燁就讓他必須離開劇團,媽媽幫忙安排到政治部,提了半格。剛開始和黎幹事處得挺好,懷了孕,就是不做,說出了事讓他媽給平。搞得黎幹事沒有辦法,眼看著要生了,胡燁讓媽給借了一套房子,黎幹事隻好把自己的媽從安徽老家接過來照顧她娘倆。大學怎麼考上的不知道,她應該動用了將軍的影響力,總算是考上了。錄取通知書一到手,結果孩子男友都不要了。黎幹事氣得找她鬧,被組織警告,要處理他未婚生子。他老老實實地退縮回去了。”
畢禾一個問題惹出媽媽的一番話,使畢禾掌握的情況更加詳實。她該回家思考對策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