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華乃富饒之地,部族如恒河沙數,其中以甄那、古月、赫哲、韃桑、諾羅、夢澤洲、端木、青漩、鬱陵九部最為強大。然而,數年的征伐已呈敗相,劫灰早已在預料之中。
天穹透出點點灰朦,清晨霧色若帶。平日喧囂的梵若河畔今日一片肅殺。兩列褐衣人束裝佇立,神情不安。另有三位赭衣男子端立於中,綠草如茵的草地上躺著五具屍體。
嘹亮的號角響起,河畔之人盡數跪倒。河岸的盡頭,連接帝劫山的大道上出現一團黑影。
兩列黑衣人乘風而來,中間一架輦車無風自飄。行至之前,黑衣人將屍體連帶那三位赭衣男子圍了個水泄不通。
輦車觸地,帷幔飄拂,從輦車中走出一位如黑幕的女子。
削瘦的雙肩,潑墨般的長發整齊地垂在背後,更襯她風姿綽約。
然而,沒有一個人會作如此之想!
甄那的祭司大人滄溟不僅身份尊貴,還會諸多奇法異術,連敕勒、優曇、雲涯、風語四大長老都對她忌憚不已。
甄那上下皆以其為尊。
祭司滄溟隻是輕輕踏出一步,三位赭衣男子便全身發顫。
其中一位赭衣男子顫顫巍巍地稟告,頭腦伏地。
“已經按您的吩咐驅散了河畔的人,至於這些屍體......”
祭司輕拂衣袖,赭衣男子立刻止話。
“屍體一事我會處理,你隻要守口如瓶便可。”
冰冷的氣息還在伏跪的人耳邊縈繞,祭司已經移步來到那五具屍體前,俯身,驗查。
她的指節突出,蒼白得異常。然而,按下死屍僵硬的脈搏時卻如磐石般堅韌。
屍體的頸脖處有一道傷疤,像是多日前留下的。但是她卻不這麼看。
--這是因為出劍者劍法神速,下手之後又毫不拖遝,所以血才會在死的那一瞬凝固,以至無法流出。
凝視著那幾道劍傷,滄溟輕笑,笑聲幾不可聞,卻又帶著些許複雜的心緒。
“很完美的傷痕......怕是隻有蒼鬆劍才能如此輕易地做到吧......”
她喃喃著。身邊的一位黑衣侍者聽見幾個字符,便好奇一問。
“蒼鬆劍是什麼?”
話一出口,她就後悔了。然而,根本沒有她反省的機會。從祭司大人袖中流出的一道風似烈焰般將她裹住,雙腳已離地數尺。
赭衣男子見狀,不由全身發冷,隻能伏倒在地,任由那位黑衣侍者窒息頸斷而死。祭司幽深似魅的眼瞳中射出冷洌的光,她輕抬手腕,氣勢如傾山之洪。
記住,我不允許任何人外泄!
---
碧羅山下是一片廣袤的平原,山巒疊嶂,聳立在這片平原之緣,似一位纏mian卻又剛毅的女子。
這裏是甄那的南疆,碧羅山口是連通甄那與其它八部唯一通道。然而,邊城卻不在碧羅山腳下,而是遙有三百裏之遠。
天空雲淡風輕,時不時有鶻雁飛過。
山腳下的一個小村寨裏,一群孩子正玩著揀石子的遊戲。
一陣噓聲過後,赤魯拽起一個小女孩的衣領,怒狠狠地吼道:“看看,都是你幹的好事,這次無論如何你也要負責!”
另外幾個孩子也圍上來,指著那個女孩大罵。
“小葉,你太不講道義了!竟然每次都故意拉我們後腿!”
“是啊,你剛剛在晨華那一組怎麼沒這麼多失誤?!”
然而,那個女孩卻死都不服。
“你們別以為人多我就會怕你們!哼,我跟我流嵐哥哥說去!”
那些孩子還想圍攻上去,卻聽見天空中傳來一聲尖利的鳥鳴。他們紛紛抬起頭。
一隻純白風羽,展翅如鵬的白雕從遠方的碧羅山峰頂疾速飛來,在村寨的上方盤旋。然後一個令人猝不及防的俯衝,卻奇跡般輕盈地落在那個叫小葉的女孩身邊。
它嘴裏叼著用一瓣荷葉褒著的山果,撲扇著翅膀跳向小葉。
“頃路,這是給我的嗎?”她歡喜地接過,看著這隻同樣很興奮的白雕,撲哧地笑了。
而此時,風liu動的方向似乎起了微妙的變化。
寨子裏的巫女沐椿拄著上端係有風鈴的拐杖篤篤地走出了風鈴塔,她若有所思地凝望著碧羅山峰頂,口中喃喃。
她身邊的族長也是一臉深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