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不知道程小姐要交待什麼,進手術室之前一直叫你的名字,說她不是故意受傷的。”醫生說著,便見容姒縮了一下。“我知道了。”
“容小姐你……沒事吧?”
“沒事。辛苦醫生了。”走到病房門口,容姒心口一擰,挨著牆壁慢慢坐了下來。程錦之是有心結的,她還記著她當年的抽身離開。她知道程錦之沒有釋懷她離開的理由。她寧願程錦之凶她。她的心擰得厲害,疼得厲害,仿佛自己也經曆了如同程錦之般的疼痛。
“容姒,你隻要離開我,我們就完了。”
“容姒,你別走。”
“容姒,我不是故意受傷的。”程錦之不能釋懷她的理由,卻仍然害怕她的走開,害怕她又像上一次一樣,就這麼走掉。
容姒就這麼坐在冰冷的瓷片上,她絞了一下手指,鼻尖還纏繞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她被擊潰了,她所有的一切都被擊潰了。她怎麼會這麼狠心,就那麼頭也不回。她仿佛看到了自己的幻影。那次程錦之受傷,她捂著心口從不可預計的事情中脫逃。
容姒,停下來。
容姒抬手,似乎想揪住她的幻影。想揪住十八歲頭也不回一頭紮進還債的自己。或許更早。
“姐,你怎麼坐地上了?”提著飯盒的容湛,趕緊去扶地上的容姒。“姐,你胸口是不是又開始疼了?我扶你去找醫生。”
“我沒事。她還在裏麵,她一個人。”
“我進去,你先吃飯。你一定要吃飯了。”容湛急急忙忙地擰開礦泉水的蓋子。“姐,你喝水。”
容姒抱著飯盒坐在長凳上,容湛說得對,她一定要吃飯。現在正是關鍵時刻,她不能垮掉。當初父母出事,她都沒有垮掉。容姒慢慢吃了一口飯。夏柚和苟羽提著飯盒,剛走過來便見到容姒在吃飯了。容姒臉色慘白,吃得非常慢條斯理,夏柚拉住了苟羽,讓容姒慢慢吃完。容姒看上去十分的鎮定,拿筷子的手也很穩,隻是泛白的指縫出賣了她此刻的情緒。錦之弄成這樣,容姒並不好過。苟羽早已收起了玩世不恭的模樣,也和夏柚守在一旁。這次程錦之搞得這麼糟糕,隨時都有生命危險,她的玩笑心態早就沒了。
病房裏隻有一個容湛,容湛看著躺在床上雙眼緊閉的程錦之。怎麼看,床上這個奄奄一息的病人都不像活蹦亂跳的程錦之。程錦之怎麼可能這麼安靜?容湛抬起手,似乎想戳了一下程錦之的手臂。“喂?你不會有事吧?”
他的手還沒落到程錦之的手臂上,便被容姒一把拉到了後頭。容湛毫無防備,就從凳子上跌坐了下來。容姒眼底有點發紅。“你做什麼?”
容湛張了張口,顯然被容姒“暴戾”的一麵嚇到了。“我……”
“出去。不要進來了。”
“姐,你沒事吧?你是不是……”容湛趕緊從地上爬了起來,姐姐的狀態太不對頭了。他有些擔心。
夏柚張了張口,拉住了容湛。她從來沒見過容姒這樣的一麵,不對,她在視頻上見過。那次也是錦之出事,容姒被眾多媒體跟著,她在鏡頭前就是這樣的狀態。
苟羽有點不放心,她拉了一下夏柚。“容姒是不是瘋了?我們可不能讓她待在程錦之的病房。”
“不會的。我們在外麵等著吧。等下叔叔阿姨也要過來了。”
很快,病房裏又隻留了容姒一個人。這幾天來,容姒就是這樣日守夜守。醫生說多處骨折,她也不敢碰程錦之,就這麼看著。生怕碰了哪裏,又讓程錦之疼了。這個人,一點疼都受不住。受了一點就要撒嬌了。臉頰也被醫用繃帶包著,隻露了眼睛。眼皮上還有一道細微的劃痕,這個人一向愛護自己的臉蛋。醒來肯定又要難過了。
“我不會走的。”容姒說道:“我會陪著你。我知道你很辛苦,手術那麼累人,睜開眼睛是一件很累的事情。你什麼時候醒來都可以的。”
“你早點醒來,我們就可以早點回家。之前你不是說,不喜歡聞消毒水的味道嗎?”
“我發現我也不太喜歡。”容姒就這麼和昏迷不醒的程錦之打商量道:“要不然,你再辛苦一點點,隻要一點點,你睜開眼睛,我們就能回家了。”
“好嗎?”
回答容姒的,隻有一片安靜,隻有儀器的滋滋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