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回 佟佳氏仙逝承乾宮(2 / 2)

佟佳氏苦笑了一下,說道:“晚了……已經晚了……你走吧……我想歇一會兒……”

烏雅氏擦了淚,起身告辭了。回到永和宮,烏雅氏把佟佳氏對她說的話告訴了夕顏。夕顏在佟佳氏的身邊待過幾年,一直都未料到佟佳氏原來是這樣的人。主仆倆都沉默了。

翌日,康熙下旨,冊封佟佳氏為皇後。但這個衝喜沒有任何效果,反倒是康熙命硬一說占了上風。到了第三日,也就是康熙二十八年的七月初十,佟佳氏進入彌留之際。

康熙趕到承乾宮去,守在佟佳氏的身邊。佟佳氏似乎到了回光返照的時候,睜開眼,握著康熙的手囑咐了一些話,最後說道:“臣妾的弟弟隆科多……皇上可以用他……不可……”她原本是想說不可信任隆科多,怎奈大限已到,力氣全用完了,再也說不出話來。

康熙見佟佳氏隻顧望著自己流眼淚,知道她放心不下,便說道:“朕知道你想說什麼。不可委屈了隆科多,對嗎?你放心。朕不會委屈他的。”

佟佳氏見康熙誤解了她的意思,急得很,但氣息一絲一絲從她身上遊走,最終還是閉上眼去了。

佟佳氏病逝,隻當了一日的皇後。宮裏又開始操辦喪事,這是康熙的第三個皇後,自此康熙再也沒有冊封皇後。

七月下旬,傳來消息說索額圖率領清朝談判使團,在尼布楚與俄方代表F.A.戈洛文談判,簽訂了《尼布楚條約》。康熙因佟佳氏的逝世而消沉,但聽到這個消息十分高興。他看到折子,對站在一旁的曹寅說道:“索額圖真是好樣的。”

但曹寅則不是這麼想。他細看那份條約,覺得大清放棄了從額爾古納河到貝加爾湖的領土,有點吃虧。他心裏這樣想著,但並不說出來,怕掃了康熙的興。又聽康熙說道:“曹寅,你在朕的身邊這麼多年了,朕想放你出去曆練一下。朕想了想,打算派你去江南,擔任蘇州製造一職。此事也不急,你先把在京的事兒理一理,明年再去上任。”曹寅趕緊跪下謝恩。

佟佳氏死後,宮廷裏像是少了主心骨。烏雅氏覺得這皇宮變得空空蕩蕩的,雖然每年都有新的人進來,但老的人去了,總是少了些什麼。自她從康熙十六年進宮以來,鈕鈷祿氏死了,孝莊死了,佟佳氏死了,章佳氏死了,她自己的一個兒子和女兒死了,納蘭性德也死了。一個接一個的,都離開了。

烏雅氏望著夜空中的月亮,想到“人有悲歡離合,月有陰晴圓缺”著一句,細細品位著,覺得自己竟然是悲多於歡,離多於合。

康熙在一旁的書桌前坐著,揮筆寫著字,待他放下筆,喚烏雅氏過去看了。烏雅氏看那紙上寫著的,是給佟佳氏的詩,恭挽大行皇後詩四首並序。

大行皇後秀鍾華閥,德備壼信,克孝克慈。頃者正位翟愉,甫承冊命,遂嬰篤疾,莫挽徽音。時屬新秋,候當闌暑,驚璿霄之月墜,傷碧落之星沈。物在人亡,睹遺褂而雪涕;庭虛晝永,經垂幕以愴懷。悲從中來,不能自已,握管言情,聊抒痛悼。

月掩椒宮歎別離,傷懷始覺夜蟲悲。淚添雨點千行下,情割秋光百慮隨。雁斷衡陽聲已絕,魚沉滄海信難期。繁憂莫解衷腸夢,惆悵銷魂憶昔時。

交頤淚灑夕陽紅,徒把愁眉向鏡中。露冷瑤階曾寂寞,煙塞碧樹恨西東。舊詩詠盡難回首,新月生來枉照空。彎影天涯無信息,斷弦聲在未央宮。

淅瀝動秋聲,中心鬱不平。離愁逢葉落,別恨怨蛩鳴。寂寂瑤齋隔,沉沉碧海橫。玉琴哀響輟,宵殿痛慘更。

音容悲漸遠,涕淚為誰流。女德光千禩,坤貞應九州。涼風銷夜燭,人影散瓊樓。歎此平生苦,頻經無限愁。

烏雅氏念了一遍,滴下淚來。康熙把她抱進懷裏,兩人對著那輪明月,相擁而立。此時無聲勝有聲,兩人無需多說什麼,隻是靜靜的相伴著,便感覺到安慰。

過去的已經過去了,將來的,必須麵對。烏雅氏看著月光下康熙的臉,他的眉頭緊蹙著。她伸出手,輕輕地撫平他緊皺的眉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