與她們鄰桌的是一個少年公子,氣宇不凡相貌也甚是俊挺,隻是瞧著似乎有些不開心,一句話也不說。與他同桌的還有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漢子,一瞧之下這二人似乎並無什麼特別的地方,不過清如還是瞧出了些許不同,每次挾菜中年人總是要等少年人動過筷之後才會動,喝酒也是如此,顯然他的身份低少年人一截,而且往日規矩定然很嚴。
正想著小二已經端著一盆香氣四溢的八寶魚上樓來了,突然鄰桌的兩人臉色變了一下,還沒等小二放下,中年人豁然起身喝道:“小二,你不是說沒魚了嗎,為什麼她們會有,是不是欺負我們是第一次來?!”
小二見客人發怒忙陪笑道:“這位爺您別動氣,小的哪敢騙您啊,小店的魚確實是賣完了,這條魚原本是我們老板留著給老板娘燉湯的,剛才聽到四全姑娘說要吃魚特意拿出來的,不信您可以去問我們老板。”
“四全姑娘?這名字倒是少見!”一直沒說話的少年人這時似笑非笑的說著,這還是清如上來後初次聽到他說話。
不等清如她們說話小二湊過來笑嘻嘻的道:“客倌您誤會了,這位小姐是一等公索大人的千金,因她‘德容言工’無一不全無一不齊所有我們就稱她為四全姑娘,與她齊名的還有鄂碩大人和遏必隆大人家的千金!”
少年人似乎有些驚訝:“你是索尼的女兒?”
“你怎麼這樣說話!”子佩麵色不愉的說,索尼是三朝元老又是當朝重臣一等公,不論在朝中還是在民間都極有威望,知道他的人無不尊稱一聲‘索大人’,可眼前這個少年人卻隨口直呼她的名字,難怪子佩要不高興了。
反觀清如卻是若有所思的樣子,眼前這個人絕對不簡單,光是他身上自然流露的那份與優雅就不是普通人家能培養出來的,她雖是女兒家,但在父親身邊耳濡目染也練出了幾分識人的眼力,但這個人她完全看不透。
少年人倒也不在意,從容的站起身:“既然這盤魚是老板專門送給赫舍裏小姐的,在下不敢奪愛告辭了!圖海,我們走!”那個叫圖海的中年人垂首應聲,跟著少年人往樓梯走去。
“慢著!”清如笑盈盈的伸手攔住他們去路:“相逢即是有緣,公子莫是不嫌棄的話過來與我們坐如何?”她是真有些好奇他們的身份了,想弄弄清楚。
少年人饒有興趣的望著眼前這個頗有膽色的女子,倒也不推辭返身坐在她們那張桌子上。
清如摸摸剛才被少年人盯得有些發燙的臉頰也坐了下來:“子矜子佩再去拿兩份杯筷來,另外吩咐小二再炒幾個菜來。”二人應了聲去叫小二了。
少年人眉頭一挑問道:“你兩個丫環的名字挺別致的,是你取的?”
“正是!”
少年人眼中閃過一絲讚許,隨口說出名字的出處:“青青子矜,悠悠我心,縱我不往,子寧不吊嗣音?青青子佩,悠悠我思,縱我不往,子寧不來?桃兮達兮,在城闕兮,一日不見,如三月兮。嗯,是好名字!”
他輕描淡寫的幾句話清如聽在耳中卻如雷鳴一般,還記得六歲那年阿瑪不明白她替兩人取的名字是何意來問她,當得之是取自《詩經.鄭風.子矜》後愣了好一會兒才撫掌大笑,指著她對額娘說,瞧瞧我們這女兒,才六歲就這般了得,將來長大了還得了?!看來我們要趕快找個夫家把她嫁了才行,否則眼界太高了就嫁不出去嘍。沒想到才六歲的她竟撅著嘴說不要,還說她要嫁就嫁這世間最好的男兒,他必能一眼便猜出其意!
這麼久以來她還是第一次見到有人隻聽一次便能說出子矜她們名字的來曆…..
清如按下心中的激動維持著臉上的笑意,“說了許久還不知公子尊姓大名,來自哪裏?”
少年人倒也不隱瞞痛快的道:“在下姓羅名覺,是幾日前剛來京城遊玩的!”
剛來京城便學得一口京腔?清如在心裏暗道,不過她也不點破,天南地北的聊起來,這一聊竟聊了一個多時辰,等他們停住的時候已經下午了,此刻醉仙居已經沒幾個客人了。
眼天色不早清如起身告辭:“羅公子,我該回去了,今日能與你相識實在是三生有幸。”
“等一下,赫舍裏小姐,請恕在下冒昧,能否告之你的芳名?”一番暢談讓羅覺對眼前的女子頗有好感。
清如攏著耳邊的散發笑道:“羅公子文采出眾,小女子就請公子再猜猜我的名字,這一次是南朝樂府《西洲曲》中的詞句,您可聽好了:‘采蓮南塘秋,蓮花過人頭。低頭弄蓮子,蓮子清如水。置蓮懷袖中,蓮心徹底紅。’明日午時小女子在此恭候大駕!”說罷也不等羅覺同意施了一禮後就下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