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月二十七日晚,福臨點了剛剛放出來的貞妃牌子,一頂軟轎將貞妃從翊坤宮接到了乾清宮。
貞妃,沉寂了五個月後,她終於又回到了宮庭爭鬥中,想來這一刻她應是得意的吧,雖然她依舊是妃,而她的對手清如已經是貴妃了,然不論哪個都知道,後宮女人所謂名份,所謂地位,不過都是在皇帝的一喜一怒間,他高興了,可以將你捧上天,可他一旦不高興了,也會將你狠狠的往地上摔,讓你翻身無力。
清如在延禧宮遠望夜空蒼穹,綿意走了,隨秦觀走了;子矜走了,隨拉卓走了,綿繡死了,子佩叛了,她的身邊僅剩下湘遠還有小福子了,小祿子在內務府當差事多的很,不可能時時過來。
唉,少了人也就罷了,可偏偏臨走前拉卓還來這麼一出,他想帶她出這個皇宮,恰恰卻是害了她,當初宋陵一事便已惹得福臨如此懷疑生氣,那麼這一次更是有過之而無不及。
一縷淺淡的哀傷出現在眉宇間,入宮這麼久,幾經敗落幾經複起,那這一次呢,她可還有能夠複起的力量與機會,可還有?
離得很遠依舊能聽到從乾清宮傳來的絲竹管樂聲清遠悠亮的聲音,不知此時此刻貞妃是如何的婉轉承恩,想到這一刻,已經在後宮磨練已久的心依然泛起無盡的苦澀,這份情,到底該如何去掉!
清如低頭撫著手下精雕細琢的欄杆,在心底不住的歎著氣,女人的心啊,為何就是不能真正冷硬起來,總要為男人所牽掛,到底要到哪一刻她才可以完全隻為自己而活,愁絲如雲,籠罩在她的身上。
“娘娘,進去安歇吧!”湘遠的聲音一如以前的沉穩,而這也成了此刻清如身邊最親最密的聲音,其他的人都已經走了,清如回過頭看著湘遠,看著這個跟了她兩年多的人,突然一絲歉意浮上了眼眸:“現在隻剩下你了,湘遠你的事本宮亦同樣記在心裏,待有了合適的人選,本宮一定放你出宮嫁人。”
這應該是所有宮女都期望的事,湘遠亦快到了出宮的年齡,然在宮中看盡多事的湘遠卻搖了頭:“奴婢還是留在宮裏陪娘娘,奴婢不願出宮,現在這麼多人都走了,如果奴婢再走,那娘娘身邊就再沒什麼心腹之人了,這在宮中是極其不利的。”
“天下沒有不散的筵席,再好的姐妹與朋友都有離別的一天,何況是主仆,本宮不能為自己而誤了你們終身,本宮現在心裏唯一的希望,就是你們都過的好,過的比本宮更好更美滿!”清如此話說的誠懇又無奈。
湘遠還是搖頭:“娘娘,這些都是以後的事,等真到了那一刻在說吧,至少在此之前,讓奴婢陪在娘娘身邊,代子矜子佩照顧娘娘。”
清如浮起一絲微笑,與湘遠一起回身,就在這時眼角瞥見宮門口閃過一個人影,那個影子好象是貞妃,這怎麼可能呢,貞妃此刻不是應該在乾清宮的嗎,怎麼會出現在她的宮門口,清如心中起了極大的好奇,著湘遠留在宮裏後,她自己一人走了出去,遠遠跟著那個人影,由於一直沒看到正麵,所以她也不知道這個人到底是不是貞妃,但是看著背影確實很像。
跟著那身影走過一座又一座宮殿,清如與前麵的人影一直保持著數丈的距離,以免被前麵的人影發現。
此刻夜裏,宮中的人不多,而且那個人影似乎在刻意回避不讓人看到,所以這一路以來,他們居然沒碰到一個宮人,這樣走著走著,一直走到一座清如幾乎沒來過的宮殿:承乾宮!
自先皇後逝去後,這座承乾宮一直被封在那裏,沒有任何人進駐過,這座宮殿在福臨心中有著特殊的位置,他不許任何人進去,眼前這個人來這裏幹什麼,難道她想不顧福臨的命令私闖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