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後是沙灘,海麵,他身後燦爛的霞光。
多種多樣的橘色、紅色,我搜腸刮肚都形容不出那麼多顏色。
蒙在我眼中的灰色似乎在一瞬間被揭去了。
“你會魔法嗎?”我問他。
他並不理我,看向津:“我可以回去了嗎?”
津搖頭:“你就留在這裏。”然後又對我說,“以後不要跟我抱怨沒有同伴,他叫太宰治,以後就是你的同伴。”
津對我很凶,對太宰更凶。
我以為我和太宰能找到共同語言但實際上做朋友並不容易。
太宰基本上不理我,坐在窗邊低頭玩一根逗貓棒。
那根逗貓棒是他來時,放在他的毯子裏一帶來的,我試圖從這裏找話題:“治醬,你在哪個學校上學?你養貓了嗎?”
他一動不動,像是沒聽到。
我又問:“你爸媽對你很好吧,允許你養貓,我媽就不允許我養貓,她說養我已經夠麻煩的了。”
他唇角似乎勾起了一點笑意,但看著又不像是在笑。
我認識的同伴裏,幸村是最溫和的,真田雖然不愛笑,但談起網球就滔滔不絕,還有爸爸同事的兒子爆豪,雖然脾氣很差,但也不會不理人。
太宰是我見過最奇怪的小孩,但……也能理解,畢竟是被津抓來的,肯定沒經過他家長的允許。
津告訴我,隻要覺得頭疼,就在他身上碰一下。
碰一下,就不疼了。
“你的貓一定是橘貓。”
太宰終於理我了:“你真吵。”
我盯著他手裏的逗貓棒,歪著頭想了一下:“喵~”
他用看白癡的眼神看著我,我學得更歡了。
“別叫了,一點都不像,貓不是這樣叫的。”
這是他跟我說的第二句話,字數很多,讓我很高興。
我在這裏等了很久才等到了一個同伴,雖然不是我的理想型,但好歹是人。
但這個人同樣寂寞,他一點也不想留下。他太弱了,細瘦的腿被津輕輕一折就碎了。
碎了之後又會被治好,然後像座敷童子一樣坐在飄窗上,麵無表情地看著我在牆上畫正字。
因為沒有手表,每過一天,我都會在這裏畫下一橫,用來記數。
白天沒有其他娛樂方式,除了看海,就隻有看書。
海看多了也膩,我和太宰各看各的書。
我沉迷於看各類算命書籍,照著手相圖算我自己能活到多少歲,有時候也算別的,但每本書算出來的結果都不一樣。
有的書算出來我英年早逝,有的書算出來我長命百歲。
我反正隻揀好的相信。
太宰看的書就很可怕了,他捧著《完全自殺手冊》,讀得廢寢忘食。
忘食倒無所謂,反正我給他留飯,但廢寢的話,晚上可沒有燈看書。
我們住的是獨棟房子,鑿壁都偷不到光。
太宰隻能借著月光看,我提醒他:“你眼睛會近視的。”
他頭也不抬:“管好你自己。”
他還是不願意和我交朋友。
我湊過去:“治醬,你回家吧。”
我知道他很想回家。
因為我也想。
“要是能回的話,我不會留到現在。”他平靜地說。
我小聲說:“其實津也不是無所不能的,相信我,我能帶你出去。”
我自作聰明地策劃了一場出逃行動,他全程一聲不吭,看我表演。
我拉著他的手一路跑,最後他體力不支都跑不動了,我就背著他跑,終於逃了出去。
我好久沒有那麼痛快地跑過了,我覺得我這麼跑下去,能夠跑到北海道。
我一路上都沒有停止說話:“治醬,你去過北海道嗎?你喜歡吃海鮮嗎?你家到底有沒有橘貓?”
他一路都沒有理我,安靜地伏在我背上,隻在快要顛得掉下去時,勒一下我的脖子,再爬上來。
我繼續自說自話:“我以後和幸村結婚了,一定要養一隻橘貓。”
太宰問:“幸村是誰?”
我很意外他終於理我了,一股腦把心裏話都說出來了:“是我喜歡的男生,他長得很帥,成績很好,而且還會打網球。”
“聽上去很優秀,你憑什麼覺得他會看上你?”太宰的嘴很惡毒,“我覺得他看不上你。”
我本來還想和他成為朋友,一聽到這種話,氣得把他摔在了地上。
“去你大爺的!”我狠狠地踢了他一腳。
太宰繼續嘴毒:“那個人是正常人吧,但你不是啊。你能活多久呢,能從那裏出去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