丫鬟四個在霍玉麵前排成一排,雙手依次捧著用紫竹和馬尾做的牙刷、薄荷玄明散、盛了溫水的臉盆,以及一塊毛巾。
福全一麵伸手替霍玉把衣袖卷起來,一麵笑著說道:“王爺可算是起來了,今兒個廚房早上特地準備了王爺慣用的梗米粥,可惜全便宜了小的。”
霍玉想起今天起晚的原因,一張俊俏的臉龐不免一紅,微微一笑,並沒有說話。
伺候完霍玉梳洗,又有兩個丫鬟上前伺候霍玉穿上外頭的便服,係上帶子,又在帶子上係上一塊玉佩。
見霍玉這就要出去了,福全忙說道:“王爺,昨兒個相爺帶回了兩位客人,王爺還是先戴上發冠吧。”
霍玉輕輕敲了敲自己的腦袋:“差點就忘了。”
他隨意拿了一頂遠遊冠,剛抬手,福全就笑著說道:“王爺,可憐可憐這些丫鬟們吧,事事都要您親為,這些丫鬟們哪裏還有飯吃。”
霍玉一笑:“就算過了十年,還是習慣自己動手多些。”
等霍玉坐下,福全朝後麵使了個眼色,兩個丫鬟上前替霍玉戴冠,又笑著說道:“此一時彼一時,王爺天潢貴胄,深得皇上喜愛,要是讓京城的皇上知道王爺親自動手,一發怒,咱們誰能受得住呢。”
霍玉不好搖頭,隻好看著鏡子裏的自己:“你多慮了,我如今過得很好,皇兄自然寬心。”
等穿戴完畢,福全讓廚房上了五道點心:“相爺說這個點就要到正午了,王爺稍微用些點心,等會兒相爺就來陪王爺用膳。”
霍玉從小就嗜甜,這會兒吃了兩個豆沙包,又用了一個豆沙春卷,想著等會就要與郭湛安一塊用膳,便不再吃了。
這時候,有人來報,說是郭湛安帶回來的那對爺孫正等著霍玉的召見。
霍玉昨天聽郭湛安提起過,可才說了兩句就黏糊糊地湊一塊兒親嘴了,隻知道這對爺孫被東瀛人害得家破人亡。郭湛安見他們可憐,便接到王府,打算讓人去隔壁的柳州尋訪這對爺孫的親眷,等找到了,貼些錢送他們過去。
霍玉平常隻能在自己王府這一畝三分地裏活動,偶爾去外頭晃一圈,或是打獵,或是釣魚,亦或是賞花飲酒,看見那群誠惶誠恐的官僚和無故被驅逐的百姓,興致全沒了。如今來了一對爺孫,聽說那孫子才十歲出頭,霍玉很是感興趣,命人請那對爺孫進院子的大廳等候,自己則起身過去。
小孩剛剛死了爹娘,整個人都懨懨的,紅著眼睛,霍玉不免想到當初剛知道霍大山不是親爹的自己,感同身受之餘,卻不知該說什麼他知道,此時再多的話語,也無法撫平一個失去父母的孩子的心。
霍玉問了老人,這才知道他們原本在福州沿海一家五口以打漁為生,結果在一次出海的時候,撞見了東瀛人的交易,小孩的父母與兄長都死在了東瀛人手裏。
老人自知自己活不了幾年,便收拾了僅有的幾吊銅錢和兩三件衣服,想帶著孫子去投奔柳州的親戚,希望能夠供孩子吃穿,學一門手藝,免得自己百年之後孫兒孤苦無依,又身無所長。
霍玉聽了,突然想起那天夜裏一把火燒了他十幾年托身的山寨,孫老帶著自己跟著郭湛安一頭紮進了桐花縣,彼時的孫老怕是沒想到自己能有今天吧。
想到這,霍玉對著眼前的爺孫更是多了三分可憐,輕聲道:“老人家就先帶著孫子安心住著吧,等在柳州尋到了你們的家人,我與郭相再派人送兩位去柳州。”
老人家感動得熱淚盈眶,他本做好了一路乞討去柳州的準備,哪裏會想到自己竟然能遇上貴人,得永寧王與郭相的幫助,當下就要拉著孫子給霍玉跪下磕頭。
一旁的福全知道霍玉最受不了這些,忙托著老人家的手臂,打趣道:“使不得使不得,都說七十古來稀,老人家還是快起來吧。”
老人家執意給霍玉磕了三個響頭,霍玉見爺孫兩個在自己這裏渾身不自在,也就不繼續聊了,命福全給那小孩諸多賞賜,便讓這爺孫兩人下去休息。
郭湛安還沒回來,霍玉閑得無聊,便讓其他人下去,就領著福全在偌大一個王爺府隨處逛。
也是湊巧,在花園一角竟聽見有人在議論郭湛安。
沉墨還不知道自己大難臨頭,對在花園幫工的哥哥埋怨道:“那郭相好大的威風,上次我去給王爺梳頭,他在旁邊盯著我的樣子,簡直就是要吃了我。”
沉墨的哥哥陳水生也是個心比天高的,笑著說道:“那是因為他見你如花似玉的模樣,擔心你搶了王爺的寵愛呢。”
沉墨把玩著耳邊的一縷碎發,頗為得意地說道:“那小白臉去福州的一個多月裏,我給王爺梳了回頭,是所有丫鬟裏頭次數最多的。”
“那還不是因為妹妹你心靈手巧,最是貼心,王爺才最喜歡你嘛。”陳水生得意洋洋的聲音,好像自己才是給霍玉梳頭的那個,“等哪天妹妹發達了,可千萬別忘了你哥哥我。”
沉墨十分得意:“那當然,咱們親兄妹,哪有忘了一說不過如今那小白臉又回來了,隻怕我不好接近王爺了呢。”
陳水生拍了拍胸脯:“妹妹不怕,我早就替你準備好了一味神藥。等你哪天得了機會,把藥混在王爺的吃喝裏,到時候生米煮成熟飯,王爺還能不認要是運氣好,一朝有孕,你生下的可就是王爺的長子”
沉墨雙眼一亮:“還是哥哥考慮得周全。”
福全看著霍玉冷下來的一張臉,有郭湛安七分神韻,便知道陳家兄妹兩人的好日子是到了頭。
果不其然,霍玉轉身帶著福全走了一段路,等陳家兄妹聽不見他們說話,這才開口吩咐福全:“我記得這個沉墨是前段時間進院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