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桐接過後,打開,目光急切地在報告上來回搜索著,很快便合上報告,皺眉看著陳院長:“非洲登革熱?我記得登革熱患者的出血狀況不會這麼嚴重的,而且患者的年齡大都在15周歲以下,難道說出現了病毒的變異?”
陳院長聽了,欲言又止,臉上的神情愈發顯得尷尬了起來。
“我是親眼看著那個病人死去的,他此刻就躺在我身後的車裏,他死亡時的樣子和登革熱病人完全不同。”
章桐突然明白了,她有些憤怒:“死者在臨死前拚著最後一點力氣警告我無論如何都不能碰屍體,還說這個病的潛伏期是三到五年。一般的登革熱潛伏期最多隻有八到十四天,哪怕是原始的非洲登革熱病毒,也絕對不可能有三到五年的潛伏期,而且出血情況這麼嚴重!出現現在這種糟糕的局麵隻有一種可能可以用來解釋,那就是你們病毒實驗室裏麵的人人為改寫了病毒株的遺傳編碼!我不知道他的出發點到底是什麼,但是你們這麼做分明就是借科學之名,行殺人之實!急救中心搶救室的那些醫護人員怎麼辦?那些病人怎麼辦?你們考慮過他們的生命嗎?”
陳院長在章桐的怒斥聲中不禁跪地痛哭失聲,嘴裏喃喃說道:“對不起,對不起……”
一旁的童小川不禁呆住了,他沒有想到眼前這個身材嬌小的女人竟然能爆發出如此巨大的憤怒。
說完這些話後,章桐便果斷地轉身走進了法醫驗屍車,用力關上車門,把三個人就這麼丟在了車外。
看著依舊跪在地上抽泣不止的老人,童小川心中五味雜陳,於博文把老人扶了起來。童小川伸手一指後麵的依維柯:“你先帶他回警局做筆錄,事情沒那麼簡單。”
老人突然意識到了什麼,急切地順勢抓住了於博文的手臂:“她們,她們在解剖是不是?”
於博文點點頭:“怎麼了?”
“我擔心……”
於博文沒好氣地瞪了他一眼:“不用你操心,這車有專門的防護功能,不輸於你們的實驗室。”
老人微微一怔,臉上露出尷尬的神情,隨即又追問:“那,呂曉華是不是還活著?”
“你那麼關心他幹什麼?”於博文不解地問。
“我……這個病毒株,是他編寫的。警察同誌,你聽我說,他可不能死啊!”因為過於激動,老人的右手在山風中不停地顫抖著。
3.
(晚上7點15分)
所有的現場準備工作都已經做好。
打開燈,小小的工作間裏頓時亮如白晝。緊接著便是穿上兩套防護服,防護服的接口處都用密封膠帶嚴嚴實實地封死,戴上三層口罩、防護鏡片、防護麵具,最後戴上三副手套,而每副手套手腕處同樣用膠帶把接口給密封。等這一切都穿戴好,最後再接上氧氣瓶。氧氣的含量隻夠自己工作80分鍾,打開開關的刹那,章桐差點暈了過去,她不得不強迫自己大口呼吸,去習慣那股發黴的甜味。
幫章桐穿戴好後,顧瑜小心翼翼地退出了工作間,來到外麵的觀察室,那裏有一塊特製玻璃和一個擴音喇叭,隻要保持足夠大的音量,房間內外就都能聽得一清二楚。而喇叭上是三層專業的過濾網,一點都不用擔心工作間內的細菌病毒會順著喇叭擴散出去。這本就是一輛專門為特殊情況下的解剖工作而設計的車輛。
工作間內有專門的高清錄音錄像設備,靠牆是一個不鏽鋼抽屜式冷櫃,體積能裝下一整具成年男性的遺體,冷櫃內常年保持足夠的低溫,以防止意外情況的發生。而冷櫃下便是活動的輪床,遺體可以被毫無障礙地轉移到輪床上,工作台就在右手能夠夠到的地方,非常方便。
章桐用力拖出裝有官月平遺體的裹屍袋,把它平放在輪床上,接著便關上櫃門,然後拿起相機,開始對裹屍袋表麵進行拍照取證,單調的相機快門哢嚓聲在小小的工作間裏四處回蕩著。接著,放下相機,開始逐層打開裹屍袋,而牆角的攝像頭則如實地記錄著眼前所發生的這一切。
在開始前,章桐已經研究過幾次官月平入院後的病曆報告,雖然隻有短短的兩頁紙,但是對於病症的描述是很準確的——莫名原因大出血,疑似膽結石急性發作所導致的凝血功能障礙。所以,她把切口放在肝髒上方,拉開所有組織脂肪層,最後見到的一幕讓她不禁有些吃驚,同時又感到說不出的憤怒:肝髒腫脹發紅,呈現出典型的病態,腔內充滿積血。雖然官月平已經死去了幾個小時,血液卻根本無法凝結。也就是說,改變後的病毒株能夠成功摧毀人體的凝血功能。現在看來,腎髒已經衰竭,不隻如此,所有的器官無一例外都呈現出了嚴重的衰竭現象,而如此程度的衰竭不是一天兩天就能形成的。毫不誇張地說,官月平來到醫院的那一刻,就已經是個徹頭徹尾的死人了。而他之所以能夠堅持下來,完全是靠著對呂曉華刻骨的怨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