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決斷 第一節 她的抉擇(2 / 3)

2.

(淩晨1點03分)

天長市上空不見半點星光,空氣中彌漫著濃濃的晨霧。遠遠看去,疾控中心高樓上的紅十字霓虹燈標記若隱若現。

大樓裏靜悄悄的,三樓病區值班室的燈光因為有些接觸不良而時不時地跳動一下。

三樓病區本就沒有多少病人,除了那兩個國外回來過海關時被檢測出體溫異常升高的病號外,就隻有呂曉華了。他的症狀一直起伏不定,時而大汗淋漓,時而渾身發抖,值班護士感到很奇怪,因為從各項生命體征來看,他除了心髒方麵的問題,別的都是正常的,所幸的是,從晚上11點過後,他就一直都處在昏睡狀態,並沒有再出現白天的症狀。

當值班保安最後一遍巡視過整棟大樓後,他關上了角門,沉悶的關門聲在大樓裏回蕩,久久不能散去。

呂曉華睜開了雙眼,他其實一直都醒著,而此時的他目光中已經全然沒有了虛弱的病態,完全就是一個正常人。他從床上坐了起來,順手拉開了床邊的隔離圍欄,下床,利索地拔掉了手背上的輸液管,嫻熟地關掉了心肺監測儀。他手上已經沒有了手銬,因為自己身處疾控中心隔離室,症狀不明且又昏睡不醒,所以法警早就已經不需要24小時看護,隻是白天的時候才會來門口坐著值班。這一切,呂曉華早就已經一清二楚。而他等的,就是這個時候。

因為如果自己不走的話,那麼,所有的期待都將成為泡影,那個人是絕對不會放過自己的。本以為一切都在自己掌控之中,自由也很快就會回到自己身邊,可是,當官月平出現在自己麵前的時候,呂曉華就瞬間陷入了無比的焦灼之中,再加上一直都沒有阿珠的消息,他不禁心急如焚。難道說,就眼睜睜地看著阿珠去承受那本該自己去麵對的懲罰?

黑暗中,呂曉華已經簡單收拾好了一切,他從床墊底下拿起那件偷偷藏好的疾控中心工作服,那是自己在被送去檢查的時候順手從檢察室的牆上偷的,鞋子也是現成的軟底輕便鞋。雖然身體明顯有些虛弱,他還是咬著牙穿戴好,最後,環顧了一眼整個隔離室病房,他便頭也不回地伸手推開門而去。

門外的空氣與隔離室內完全不一樣,那是流動的,帶著些許淡淡的空氣清新劑的味道。呂曉華深吸了一口,肺部隨之而感到隱隱作痛,那是兩次插管後的特殊反應,今天聽查房醫生說自己的肺部還有積水,估計要半個月才會明顯消退。可是自己已經等不及了,在那張該死的病床上的每一分每一秒對他來說都不亞於一場沉重的煎熬。

他現在必須立刻去找阿珠,隻有親眼見到阿珠,並且囑咐她一定要遠遠地離開天長,他才能夠安心。

約定的地址深深地刻在自己的腦海裏,在最後一次通話中,阿珠說過,自己一定會等他,但是現在看來,活著比一切都重要。

呂曉華頭也不回地走過長長的走廊,他盡量加快自己的腳步,虛弱的身體使他大汗淋漓,但他一點都沒有要停下來休息的打算。終於,他看到了底樓的那道防火門,淡綠色的逃生應急指示燈在門上方顯得格外醒目。呂曉華快步走下樓梯,在最後一級台階的時候,他腿一軟差點摔倒在地。

心跳得厲害,自己顯然是太大意了,也或許是因為渴望自由的念頭已經讓他忘記了所要麵對的風險。雙手用力推開防火門的刹那,呂曉華的心懸到了嗓子眼,呼吸也似乎在這一刻停止了,他幾乎是衝出了大樓,一頭就紮進了淩晨的天長街頭,踉蹌的身影很快便消失了。

直到早上6點,值班護士在巡查病房時才發現呂曉華的病床空了,屋內的各種儀器上一片漆黑。

(淩晨1點05分)

滿臉疲憊的小九走出了21樓1單元,對站在走廊上的童小川搖搖頭,歎了口氣。

童小川不由得皺眉:“什麼意思?”

“房間裏我都搜查過了,沒有任何跡象表明這裏曾經住過一個女人。”小九摘下手套揣進警服褲兜,“房間裏太幹淨了,連個指紋都沒有。這個小保安的除外,”他伸手指了指蹲在走廊角落裏的小保安,忍不住抱怨道,“全是他的,到處都是,尤其是兩個大衣櫃的門把手上。”

“腳印呢?”童小川有些不甘心。

小九重重地打了個噴嚏:“也是他的,這房間裏根本就沒有第二個人曾經在這裏生活過的跡象。我那幾個兄弟幾乎查遍了房間裏的每個角落,連廁所抽水馬桶的把手都沒有放過,一切都是幹幹淨淨的!毫不誇張地說,跟章主任的法醫解剖室幹淨程度都有的一拚了。”

一聽這話,童小川不禁心中一怔,他把狐疑的目光投向了角落裏蹲著的小保安方文傑,想了想,便走上前,冷冷地問道:“1單元的租客身份訊息是假的,對她,你難道真的沒有任何印象了嗎?”

小保安搖搖頭:“時間太久了,我隻記得對方是個女的。”

“你確定是女的?”

“當然當然。”小保安點頭猶如雞啄米。

“那你又是如何接受委托去拋屍的?”童小川死死地瞪著他。

“我……我在自己的,自己的更衣室櫃子裏,發現了一個信封,裏麵就是,就是錢和一把鑰匙,還有具體的指示。隻是,警官,那時候我真的不知道要丟下去的是一具屍體,我真的不知道哇,直到最後打開那個箱子,我才看見,當時我的腿都嚇軟了……”小保安語無倫次地拚命為自己辯解。

“你們這裏的租戶是怎麼付租金的?”

“通過銀行轉賬。”小保安果斷地回答。

“到哪個戶頭?”

“我們物業的,這些房子的房東都是把房產委托給我們進行托管出租的,租金也是我們代為收取,時間是每個月的8號。”

“現在大樓裏總共有多少套房在出租?”童小川急切地追問。

小保安伸手一指1單元:“連這套在內,總共四套,畢竟,畢竟這裏有點貴。”

童小川暗暗鬆了口氣,他示意一旁的實習警帶走小保安,隨即下樓。鑽進警車的同時,他撥通了鄭文龍的電話:“大龍,幫我立刻查下映秀小區案發現場所在大樓出租戶交房租的彙款賬戶明細,要精確到姓名,時間是每個月的8號。”

幾分鍾後,當電話中傳來“楊秀麗”的名字時,童小川的臉色頓時沉了下來。

他討厭被人愚弄的感覺。

3.

(淩晨2點整)

隻是靠在走廊的長椅上簡單休息了一會兒,章桐就感到難以忍受的腰酸背疼,睡眠嚴重不足是自己神經衰弱的主要來源,而作為一名醫生,她深知自己這麼死撐下去,幻聽的情況會越來越嚴重。可是,這成堆的工作,自己根本就沒有辦法放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