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然肚子還餓著,但是章桐已經沒有胃口再吃東西了。接下來整整一天的時間裏,齊媛媛那古怪的笑容更是深深地印在章桐的腦海裏,這讓她的心情糟透了。
傍晚的時候,李曉偉來等章桐下班。因為警官學院就在天長市局不到一站公交的地方,所以李曉偉便經常在這個時候出現在章桐的辦公室門口。
晚餐還是在那家小小的黃魚麵館裏解決,和白天不同,晚上還是很容易找到座位的。在麵條端上來的時候,李曉偉也終於弄明白了章桐的心結,便苦笑著搖搖頭:“別太介意,現在這社會裏,很多人都會多少帶些妄想型人格。”
章桐沒吱聲。
2.
入夜,突然而起的陣風吹散了白天的燥熱。因為離海邊也就是一個小時不到的車程,時不時刮起的海風讓天長市的午夜和白天相比,要顯得溫柔許多。
公交車在小區門口停了下來,晚飯時在小麵館一時興起喝了幾杯啤酒。章桐本就是個不勝酒力的人,這樣一來就難免感到有些醉意。剛才在市局門口的站台上,她一口回絕了想送自己回家的李曉偉,堅持一個人搖搖晃晃地上了公交車。她需要時間來好好整理一下自己紛亂的思緒。
不管怎麼說,章桐知道自己的腦子自始至終都是很清醒的,隻是走路有些不穩罷了。再說了,她此刻的心情出奇地好——因為李曉偉竟然向自己求婚了,雖然頗感意外,並且她也立刻拒絕了,理由是不能在小麵館這個滿屋子油煙味,還人來人往聲音嘈雜的地方決定終身大事,還有呢,就是自己還想再過幾年單身的日子。章桐看到了滿臉通紅的李曉偉目光中所流露出的失落感,卻也隻能當作沒看見,畢竟自己有些喝多了。
小區花圃裏成片種植的梔子花開了,香味撲鼻。章桐愈發感到有些疲倦,再加上醉酒頭暈,便在一旁的長凳上坐了下來。
正在這時,她眼前閃過一個似曾相識的身影,匆匆向小區門口的方向走去。她心中不由得一動,站起身快步走出花壇,可是小區岔道上已經不見了剛才那個身影,昏黃的路燈光下,隻有一位手裏拎著塑料袋的老太太緩緩走過。老太太就住在這個小區,章桐和她有過好幾次照麵,卻並不相識,她看著老太太拐進了前麵的2號門。
章桐皺眉想了想,還是難以驅散心中怪異的感覺,追到門口時恰好見到了正在值班室低頭擦桌子的保安老鄭,便打招呼道:“鄭叔,剛才有沒有見到一個年輕女人走出小區,年齡和我差不多,身高比我略微高半個頭,穿著條裙子。”章桐沒說裙子的顏色,因為在那樣的路燈光下,她是不可能看清的,便隻是說個大概。
老保安搖搖頭:“沒有啊,就隻有住2號門的盛老太太剛進去,還跟我打招呼來著。”
章桐頓時感到有些沮喪,在回自己所住樓棟的路上,她摸出挎包裏的手機,撥通了李曉偉的電話:“我剛才在我住的樓棟下好像看見那個齊媛媛了,但是一轉眼她就消失得無影無蹤,難道說她跟蹤我?”
電話那頭的李曉偉先是一愣,隨即尷尬地笑了笑,柔聲說道:“你應該是看錯了,趕緊回去休息吧,明天還要上班。”
章桐張了張嘴,剛想爭辯,可是很快便打消了這個念頭。掛斷電話後,她走進樓棟,電梯門正好開著,便快步走了進去,按下了4樓的按鈕,電梯門緩緩關上,章桐疲憊地倚靠在邊上,腦子裏一片混亂,齊媛媛的身影總是在自己眼前若隱若現。
很快,電梯到了4樓,電梯門打開,她走了出去,向左拐,順手拂過牆壁上的感應開關,樓道裏的燈頓時亮了起來,她離自己的家門還有不到5米遠的距離。
章桐瞬間清醒了過來,自己的門上貼著一張紙條,上麵一行娟秀的鋼筆字,那是個地址,除此之外沒有抬頭也沒有落款。她剛準備再次打電話給李曉偉,可是轉念一想,便打消了這個念頭,順手從門上扯下那張紙塞進挎包,這才摸出鑰匙開門進屋。很快,這件事便被她丟到了腦後。
淩晨4點剛過,還沒睜開雙眼,章桐便聞到了“饅頭”身上特有的氣味,緊接著便是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沒多久“饅頭”的頭就出現在章桐的眼前,嘴裏哈出的熱氣差點讓她窒息。
章桐趕緊從床上坐了起來,臥室的燈都沒關,自己身上依舊是昨天上班時所穿的那套衣服,頭是不暈了,但是一陣陣的偏頭痛不斷湧來,這讓她又一次感到心煩不安。直到兩粒止痛藥下肚,才長長地出了口氣。
窗外的路燈還亮著,章桐輕輕推開“饅頭”,信步來到窗邊,臉上頓時露出了沮喪的神情。沒錯,那輛緩緩開進小區的正是童小川的警車,黑色的車廂,安在駕駛座的上方的警燈雖然沒有發出聲音,但那不斷閃爍的刺眼的光芒離得老遠都能讓人記住。
這個時候來找自己準沒什麼好事,章桐用眼角的餘光瞥了一眼桌上的手機,想了想,還是搖搖頭拿了起來,撥通了童小川的電話,童小川的聲音裏充斥著驚喜:“喲,我的章大主任,你在等我?”
“我在窗口看見你了,怎麼,又有案子?我怎麼沒接到電話?”章桐沒好氣地嘀咕,“你老是大半夜出現,真讓人頭疼。”
“說實在的,我也不想這麼招人厭的,真沒辦法。”童小川長歎一聲,“指揮中心那邊,你就別指望了,他們不會給你打電話的,因為我說我順路來接你去案發現場。”
“真的出事了?”章桐一愣。
“是的,一堆人在現場等著你去呢,你趕緊下來吧,我已經到你樓洞口了。”說著,童小川便掛斷了電話。
章桐連忙拿起挎包和手機向外走去,走到門口的時候,想了想,便又折返了回來,輕聲安撫了一下“饅頭”後,這才放心地走出家門。
每次出門的時候,章桐都是不敢回頭看“饅頭”的。雖然知道這忠心耿耿的狗子自打跟了自己後,就沒過上幾天好日子,但是真要放棄“饅頭”,章桐卻又於心不忍,感情這東西,有時候是很自私的。
鑽進警車,章桐一邊給自己係上安全帶,一邊隨口問道:“案發現場在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