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著一副渾然失魄模樣的李德全說著話,既為死去的阿瑪悲哀,又為著自己的假模假樣而感到嘲諷。就連這幾個兒子,又有誰不是在傷心之餘,虎視眈眈著那個位置呢?想起了阿瑪的話,胤禛猛然的起了身子,“李諳達,皇阿瑪的後事,就要有勞您多費心了”說完,胤禛撲通的一聲,跪了下來。
李德全在康熙咽下最後一口氣的時候,心裏就剩了一句話“主子,老主子,等把你送走了,奴才就隨了你去了”,此刻見著胤禛跪在了他麵前,心裏卻不起半絲波瀾,隻剩下胤禛的那句話“後事,對,後事”,他喃喃兩句,眼神一亮,他定定的看著胤禛“四爺放心,老奴會盡心”。說完,頭也不回的走了。
見李德全走後,胤禛踉蹌了下腳步,幾夜沒合眼,他的眼睛深深的凹了進去。而此刻,見著站在自己麵前的三個人,胤禛想,皇阿瑪如果在天有靈,一定不得安息。他臉色鐵青,一字一句的問著“老九,你再把你剛才的那句話,再說一遍”他目光如钜,眼睛裏閃過一絲陰霾,緊緊的盯著眼前站著的這三個男人,自己的手足兄弟。
“重複又如何?爺我才不像某人心虛,在皇阿瑪屍骨未寒的時候,就篡位謀逆,甚至”胤瑭收起平日裏的一副慵懶模樣,回盯著胤禛,也一字一句的說著“連皇阿瑪如何去了,都說不清楚!”說完,胤瑭目漲如裂,剛才哭的讓他平日的風流模樣盡失,盡管他因為頑劣不受阿瑪所重視,可是對於皇阿瑪他的感情不比任何一個人少。
‘你~~‘胤禛聞言,卻不見惱怒,他冷冷地一笑“皇阿瑪遺詔在此,你罔顧事實竟然信口雌黃,也不怕他老人家走的不安寧,或者是這個人給你瞎說了什麼?來人~~”胤禛頭也不回的喊了聲。
旁邊齊刷刷的跑上來了一隊人,地上托著一個捆綁的嚴實的。
胤禩幾人順著視線望了過去,幾人均是麵色大變“四哥,你~~”胤瑭“轟”的一聲,覺得自己的腦子要炸了。地上躺的不是別人,赫然是康熙的近臣魏珠!如果說李德全是康熙的左膀,那魏珠就是寵臣,尤其是晚年,魏珠安排著各種明麵暗地裏的事兒,給康熙解悶兒,不說別的,就是那曹家李家在江南找到的漢家女子,與宮裏接頭的就是魏珠,康熙把這事兒都交給了他,可見他多麼的受信任!此刻他宛如一隻死狗一般的躺在了地上,渾身被綁的嚴嚴實實的,嘴巴被賭住了,而衣服一眼望去就知道是用了刑,破破爛爛,人已經進氣兒多,出氣兒少了。
胤瑭三步並做兩步衝到人前,顫抖的伸出手探到人的鼻息下,收了手,他什麼話都沒說,直接衝到胤禛麵前,舉起拳頭就要打。不怪這胤禟如此反應,這魏珠原來是伺候宜妃的,後來萬歲爺見他手腳利索就和宜妃要過來了,胤瑭自小跟在宜妃身邊,素來受魏珠照顧,就算後來跟了萬歲爺,魏珠倒也是和這個不受自己主子看重的閑散王爺親厚,胤禟見他此刻的如此慘狀,目裂欲眥。
“老九,住手!”胤禩麵色不悅,示意左右手上前拉住老九,不想他的人剛剛動了下,就呼啦啦的圍上了一圈人。
胤禛和胤禩隔著人群,兩個人遙遙對望著。
“四哥,你這是什麼意思?我們幾個兄弟隻是想問個明白,現在皇阿瑪還躺在屋子裏,魂還未走遠,你能當著皇阿瑪的麵兒,發誓你與皇阿瑪的去世,無絲毫關聯?”胤禩袖子裏的手隱隱地攥著,他嘴上一副義正言辭的模樣,心中的懊惱卻是非常,而麵上掛著濃濃的哀傷,讓人深信他是為康熙的辭世而難過。不過他心裏卻隱隱不安,有些事情,恐怕已經成了定局,因此他才要老九不可衝動,對於他們而言,明顯今日大勢已去,與其如此倒還不如留的青山在,左右不管兄弟如何爭鬥,他胤禛定然不敢背負著殺戮兄弟的名聲登位。心裏有了定奪,胤禩就在麵上看似不忿的指責著胤禛,實際上等著事情的發生了。
“爺什麼意思?”胤禛冷目一一冷冷地哼了一聲,看著各個麵色各異,掃過自己的幾位弟兄, “你們幾個,恐怕是已經給我下了定論,準備來捉爺投放入獄的今兒個吧?”胤禛冷冷地反問著“先不論別的,三位皇兄還未到,論長在場的我排得了兄,論嫌疑爺也是最大,誰讓皇阿瑪喊了爺在身邊伺候,還不讓其他人靠著,但是,也容不得你們單就這一點來汙蔑爺!”胤禛厲聲說道。
“況且,老九一副要吃了我的模樣,你也說皇阿瑪還在裏麵躺著呢,你卻為了個狗奴才想和我拚命!皇阿瑪殯天,爺我來不及哀思,就怕幾位兄弟趕不上送皇阿瑪,趕緊給你們幾個送信兒,不想他老人家陽壽已盡,這報信兒的人還沒到,就殯天了。可你們幾個卻早早到了,這怕不是接到我的信兒趕過來,而是皇阿瑪身邊這個吃裏扒外的狗東西造謠生事吧?說我什麼?說我給皇阿瑪進了參湯,然後皇阿瑪就不幸辭世?還是皇阿瑪喊了爺我進去長談,讓你們心生不安?荒謬!難道我將這種狗奴才治罪,老九你還有什麼話說?”胤禛一連串子的話下來,盡管北風正濃,卻一字不漏的落進了在場的人的耳朵裏,幾個人均是一時無語。
頓時,園子裏除了呼嘯的北風聲,刮得樹枝嘩啦啦的作響,靜悄悄的。
‘幾位王爺,皇上屍骨未寒,你們就兄弟鬩牆,手足相爭,置大清江山社稷於何地?論理說,我為人臣子,君為上,臣為下,我不當說這些話,但是從情而言,我怎麼也算得上是各位的舅舅,看著你們阿瑪如今剛走,你們就紛亂爭起,實在可氣。萬歲爺臨走前,托我傳幾句話給各位王爺‘隆科多臉色憔悴兩眼通紅,連帽子都歪了一半兒都未有知覺,他一臉哀色的從屋子裏出來,就見著兄弟幾個在那劍拔弩張。他暗自歎了一口氣,想著康熙臨走之前留給他的那句話“胤禛生性多疑,卻難得將禦人之術運用至極,如今朕做此決定恐是下策,但是對大清的傳承怕是最好的選擇了。幾子各有所好,如果能兄弟一心,這大清的江山,定然能穩妥傳代,若是禍起蕭牆,恐怕遺禍無窮。如果可能,盡可能的護他們周全吧,另外,十四被我慣壞了,雖然他們是一母同胞,但是十四自小被德妃嬌養,這幾年又被朕委以重望,此番變故,怕是他心生憤懣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