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乘龍(1 / 2)

四乘龍

攝魂印。

強烈的光柱罩下來,鐵椎一般刺開頭頂的泥丸宮,生生要將魂魄從身體內剝離。魂魄驚惶失措地在身體裏四處遊走,試圖避開那霸道以極的吸力,卻終於如同飄落在漩渦裏的落葉,再也無法抗拒。

“放開我,放開我!”被緊縛在柱子上的紅衣少年死命地掙紮著,力氣卻越來越微弱。隨著淡紅色的魂魄一點一點被攝魂印抽出,他掙紮的幅度也越來越小,終於垂下頭,不動了。

失去了歸依的魂魄在攝魂印的威力下,徒勞地扭動著,被封進了另一個身體。

“啪——”光柱逼過來,在眉心蓋上了一個金印,封住了不肯順服的魂魄最後的出口。魂魄在新的身體裏衝撞了許久,終於不得不疲倦地安靜下來。

王孫史的神誌清明過來的時候,他一眼就看到了紅衣少年死去的身體。驚惶地抬起手臂,黑色的衣袖簌簌抖動。

“這個蠟製的身體一應俱全。”西帝少昊笑著說,“但你就永不能接近王子夜被鎮壓在炎火山下的怨氣了,真是一勞永逸。”

“為什麼要這樣耍弄我?”王孫史憤怒地質問。暗暗地聚斂一下心神,神術精巧,蠟製的身體居然與血肉之軀毫無二致,但自己的法力卻所剩無幾了。

“天帝一向秉公執法,你還沒犯死罪嘛。”少昊幹笑了兩聲,“好心提醒你一下,你以後可要少曬點太陽,更別提接近火源,小心蠟會融化……不過你也不用擔心,我們早為你安排了一個好去處。

在北維山下的冰原中被拘禁了多少歲月,王孫史已經完全沒有概念了。每天太陽神曦和駕著九龍的金車從大地的東維劃向西維,隻有這裏是永遠看不到的。沒有了太陽,也就沒有了白天和黑夜。

大多數的時候,王孫史會坐在從極淵邊吹簫。從極淵下的萬年玄冰總是透著淡淡的紅光,他知道那是因為被冰封在從極淵最底層的少年所穿的紅袍,仍然永不褪色地張揚著火一般的憤怒。而他卻穿著北方所尚的黑衣,讓椎心刺骨的寒冷庇護脆弱的身體,麻痹沉重的記憶。

後來,他越來越長久地伏在冰原上,用手指刻劃堅硬逾鐵的冰塊,感到生命在一點一點地流逝。或許西帝少昊的目的已經達到,無休止地等待隨時降臨的厄運,他的心早已在這荒寒的冰原中漸漸死去。即使那一天他驚愕地發現雕刻的冰龍忽然有了靈氣,那喜悅也瞬間被北維山吹來的狂風刮得一幹二淨。

就算能離開這裏,他又能做什麼?王孫史拍拍匍匐在身邊不住擺動尾巴的冰龍,背轉身看著石壁上自己孤零零的影子——還是沒有用的。

冰龍無聊地飛起,在從極淵上空盤旋,甚至努力做出各種繁複的飛行姿態,卻無法讓地上那個黑色的人影抬起頭來。就在冰龍泄氣準備偷偷溜走的時候,那個黑衣人忽然仰起了蒼白的麵孔。“帶我去簫聲傳來的地方。”他召喚著冰龍,同時奇怪地皺了皺眉,“怎麼還有人會這首曲子?”

錦明夫人老得牙齒都掉光的時候,還是不忘了向一堆重孫子重孫女講述當年那個黑衣青年乘龍而來的風采。“我們那時候都說來了來了,弄玉公主命中注定的神人終於來了——可是誰知道後來竟是那樣的結果呢?”

國君秦穆公由丞相申嶽陪同,親自站在正殿外恭候神人的降臨。隻見一條泛著七彩晶光的冰龍從北方飛騰而來,或急或徐,或曲或直,極盡飛揚騰挪之能事,在湛藍的天空中擺出炫目的造型,惹得全鹹陽的百姓齊齊湧上街頭,叩拜歡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