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夏快到末了,梧桐花開的正旺,暗紫色的花骨朵。細長的枝椏上,掛著長串長串的小喇叭,風一吹起,一串串的暗紫色,嘩啦啦的像是要流進人們的眼睛裏。蕭然以前在別的地方也看到過梧桐花,但是像梧桐鎮這樣鋪天蓋地的,他還是第一次見到。梧桐鎮的早晨總是比別處要忙碌些,不分春夏秋冬都是如此,蕭然趕著去打工。許是昨晚花落了,地上都是依稀可見的花朵,被來往的行人,和車輛壓得不成樣子。他剛走出小區門口,太陽也露出了半邊臉,開始有絲絲的熱氣溢出來了。
他剛過轉角,便看到昨晚的那個男孩子,他穿著一件湯母貓的白色短袖,站在一棵梧桐樹下,他正抬著頭看著樹上開的旺盛的梧桐花,晨曦映照在他的臉上,金燦燦的睫毛抖動,恍若透明般的美好。忽然他蹲下來,用手將一朵朵的花撿起來,他慢慢的一朵一朵的撿,動作格外輕柔格外溫順,像是怕觸疼了花朵一樣。他牽起衣角,將花朵一朵朵的都塞進去,然後捧著往前走。他不時的回過頭,看有沒有遺留下的,剛剛一地落花的地麵,轉眼便幹幹淨淨。蕭然看他圈起的衣角,挺著身子像是個孕婦一樣,惹得躲在遠處的蕭然也覺得想笑。他走到路的另一邊,是個小小的池塘,泛著水光,沈默將花朵都傾倒進去,紫色的花朵像是殘蝶一般落到水麵,濺起一圈圈的漣漪,在水麵上來回的打圈。沈默拍拍短袖,潔白色的衣麵上,一股股的暗淡淡的香。那隻湯母貓齜牙咧嘴的大笑,搞怪的很。他站在池塘邊站了有一會,才慢慢走開,蕭然離得很遠,不知道他在說什麼,隻是看見他的嘴巴一動一動的,像是在自言自語。沈默穿過街道,在樹陰處拉出一輛自行車,水綠綠的顏色,格外的舒心。他慢跑的飛上去,單車像是一片被風卷著的綠葉‘唰唰’的轉眼便不見了蹤影,蕭然看他走遠了,才出來。熱熱的空氣裏,一股股溫柔的花香,蕭然從來沒有看到過像剛才那樣細膩的男孩子,溫柔美好的像是個天使,孤兒院的過去一直讓他覺得男孩子都是粗魯和髒髒的,他從來沒有看過除了女孩子以外,還有溫順的像隻貓咪的男生。
沈默騎著單車,今天他要去鎮外的王爺爺那裏,替他看瓜,這是他每年都會做的事情。沈瑤趕去學校複習了,他一個人在家也挺無聊的。雖說是一個鎮上,可是沈默總覺得鎮外的夜晚比鎮裏的有氣氛的多,一到晚上,大片大片的螢火蟲,飛揚在鎮外這塊瓜田裏,它們偶爾停在粗長的瓜蔓上,瑩瑩的綠光,像是塊碧綠色的寶石。風一起,又呼呼的飛起,漫天而起的綠光仿佛把這塊瓜田織成了一段油綠色的綢緞。從瓜田抬頭向上,滿天的繁星亮閃閃的,像是要跌進人們眼球裏一樣讓人癡迷,還有此起彼伏的蛙鳴,像是盛夏夜晚的小音樂會,熱鬧的不得了。
王爺爺的小房子緊靠著瓜田,門口有條潺潺的小溪,細細的流水,還有大片的樹蔭,樹蔭下還放著石桌,石桌上落了幾朵梧桐花。沈默停好車,叫了一聲,沒有人回答,空靜靜的。沈默想應該在瓜田裏,他慢慢的走過去,腳踩在滿地的花上,聽不出一點聲音。轉過房角,屋後小小的瓜田裏出現了一個佝僂的身影,沈默輕輕的叫了聲,那個身影停止了動作,轉過頭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