隔天起來下起了雪珠子,沙沙的敲著窗戶。沈默裹了很多衣服還是覺得冷,沈瑤給他灌了個熱水袋藏在胸口,兩個人帶著傘才出發。
媽媽的墓地在小鎮外一片公墓裏,其實說是公墓隻是鎮裏的人修的一塊專門作為葬人的地方,是一塊連著的上下坡地,十年前媽媽也被葬在了這裏。一路上的積雪很深,踩上去就陷落大半個腳,他們兩個人攙扶著才勉強吃力的到達。
此刻四野無人隻有風從四麵,天空的各個角落吹過來,連綿的雪蓋滿了一片白,天與地都是白蒙蒙的,分不清,但是媽媽的墓還是輕易的找到了。媽媽的墓在一處被風裏,被一落梧桐樹擋住了不少直麵灌來的冷風,那些樹凍的僵硬,但仍然千百歲月的挺立在這裏,守護著媽媽。沈瑤遞過傘柄讓沈默撐著,她蹲下來刨雪坑,大雪蓋住了墓碑的大半部分,她用手輕而快的刨著,雪冷的慌,指頭有些微微發僵,刨了一會,清出了一大片的空地,媽媽還是像十年前那樣年輕的在這裏看著他們笑,每年他們來的時候,媽媽都是這樣的看著他們,和煦的笑容像是春風讓他們覺得高興,溫暖。
“媽,我和小默來看你了呢,你看小默有沒有長高,”他拉過沈默讓他近點,像是要給媽媽看的清楚一些。沈默笑著湊過來彎下大半個身子,笑嘻嘻的道:“媽,你看我比姐姐要高了,這下你放心了,以後沒有人再敢欺負我們,我能保護我姐了。”他說完直起來,沈瑤拍他的頭,對著媽媽的笑容說:“媽,你別聽他瞎扯,淘氣的要死,不給我惹禍就好了。”沈默立刻裝著委屈,嗚咽道:“媽,你看姐老欺負我。”沈瑤立刻掐他,兩個人如往年一樣在雪地裏打鬧,然後一會兩個人都禁聲的背過來,沈瑤從隨身帶的包裏捧出一紮紮好的菊花,黃色的花朵,細如一瓣瓣精巧的花穗子。清香襲人,她趕早去小鎮裏的花市買的,她本來以為天氣冷買不到,但還好還買到了一捧。她蹲下去把花束輕輕的放在墓前,花朵簇擁著媽媽的笑臉看上去格外的真實和溫柔,沈瑤輕輕摸著生冷僵硬的墓碑,笑容拂在媽媽的臉上,像是觸到真的肌膚一樣忍不住手打顫。
“媽,十年了,這麼快十年過去了,我曾經答應過你,一定好好照顧小默,現在雖然還沒完成,可是我一定會努力的去完成它的,小默很好,很聽話,學習成績也很棒,鄰居們都誇我和小默呢,如果你在天有靈,一定要保佑小默啊,讓他永遠留在我的身邊,讓我能夠一輩子照顧他。好嗎?”媽媽淺淺的笑容,溫婉謙和,讓沈瑤陡然想起媽媽生前在燈下織毛衣的樣子,也是那樣好看,那樣真實的像是昨天的發生的事情。媽媽溫和的笑容總是能夠答應她,不管什麼時候。她站起來鞠躬,沈默也隨著深深的鞠躬。打理完後兩人靜靜的站了會,才走,上午還有課的。他們循著來時的腳步下去,身後的大捧黃漸漸淹沒。風從林子裏吹過來,花輕輕的起舞,一片片花瓣拂在媽媽臉上,像是真的答應了她。
回到學校,還沒上樓就被孫雨亭給逮住了,兩個人在樓梯口停住了。孫雨亭說:“哎,沈小默,我真的不敢相信,你竟然真的去了,那山那麼難爬你也爬上去了,怎樣受傷沒有,摔哪兒了沒?”樣子著急的不得了。沈默斜了他一眼,邊上樓邊和他說話,“哎,孫雨亭,你別臭我,我哪有那麼弱爬個山也會摔倒。”
“不是啦,我隻是擔心啦。”孫雨亭趕上去,拉著沈默,沈默才停下來,說:“好啦,我知道你擔心我,謝謝你,你看我這不是好好的啊。”沈默轉個圈子,示意自己的好得很,沒有問題。
孫雨亭才笑了,沈默突然笑著促狹說:“看誰先跑到教室,後到的是小狗。”他說的很快,孫雨亭還沒來得及反應,沈默就開跑了。孫雨亭大笑著嚷:“沈小默,你他媽耍賴。”跟著跑了起來,螺旋的樓梯,兩個人一前一後的追逐的格外高興。沈默第一個到教室,幾天沒來不知道改變了多少,他剛到一會孫雨亭就追著到了,孫雨亭正想著罵他,沈默停住了,他的視線被教室後麵的一個桌位吸引了。那裏睡著個男孩子,他從來都沒有看到過那樣好看的男生,皮膚細膩的像是要淌出光澤,他穿著短衫伏在桌子上睡覺,好看的眉眼輕輕的磕著像是白玉般溫潤。孫雨亭晃晃手,才猛地拍了一下他,正想著嘲弄他,於是就酸溜溜說道:“呦,我還沒看出來沈小默同學還有這種愛好,看到帥哥就掉神。”沈默捶了他的胸口一拳,惡狠狠的說:“別瞎說,我才沒有呢,隻是對於美好的事物通常都會欣賞下啊,又不犯罪。”說完氣匆匆的往自己位子上跑,孫雨亭以為他真的生氣了,趕忙過去道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