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日,她又抽空去了趟醫院。蕭然不在,沈瑤正歪著頭休息。蘇瑤(妖)輕輕的推開門,透過門縫,安靜的少年,熟睡的女孩子,一切顯得安靜的很。

她淺淺的吸口氣才走進去,步伐輕盈。她沒打算叫醒沈瑤,她輕輕的走過去坐在床沿,沈默還是如日如夜的躺著,眼睛一刻也沒停過,空洞洞的眼神裏像是藏著另外一個世界。她細看著,男孩子的臉型輪廓真的像極了那個女人。她輕輕掀開他的上衣,胳膊上的胎記依然存在,暗暗的鳥形,像是隨時要騰飛而出。她緩緩的失神,那個暗色的胎記像個噩夢。

那個女人抱著孩子來到她們家找爸爸,她甚是輕蔑,甚至是要求爸爸當場將媽媽趕出去,她說這裏是她們的家。爸爸就真的那樣做了,她推著媽媽,甚至動了手將她趕出去。

她不由怒從心起,使勁的掐他的胳膊,她掐的份外用力,像是將這十幾年的仇恨都用了出來。沈默依舊無知無覺,隻是瘦細的胳膊上掐出了好大片淤青,她小聲的說著,聲音輕的隻能自己聽見:“去死”她正準備抽手,沈瑤卻醒了,她走過來笑著問她“什麼時候來的。”她嚇得縮起手幹笑著回答:“剛剛,看你睡覺所以就沒叫醒你,我隻是來看看他。”她邊說著,手指邊指著沈默,試圖緩解自己的尷尬。

“他還是老樣子的。”沈瑤哀憐的看了一眼,過去了這麼久,她不知道還能相信多久,或是自己還能堅持多久。她勉強的笑笑,去給她倒水。屋子裏因為長期開著暖氣,有些燥感,今天雖然沒太陽,但好在沒下雪了,陰沉沉的。

她倒了杯開水遞給她,歉疚的說:“這裏也沒什麼好招待的,隻能喝水了。”蘇瑤笑著接過,滿臉的笑意,隻有她自己明白裝的有多辛苦。她沒喝握在手裏取暖,試探的問:“那個胎記,是一出生還是,,,,,”她沒接著說下去,等著看沈瑤的反應。沈瑤倒是神色平靜,她略一遲疑才說:“從媽媽生下他就有。”她說完就扶著頭,似乎不願意在談這個話題。

蘇瑤淺淺一笑,不管怎樣她的目標還是達到了。她放下杯子,起身告辭,沈瑤雖然沒露出破綻,但是那略一遲疑的口氣已經應證了自己的想法。其實天下可以有長相相似的人,但那種獨一無二的胎記卻是不可能會有相似的。想著沈默的樣子又清晰的浮現,男孩子美好,幹淨像是塊澄澈的明鏡,她真的要捅碎這塊鏡子,還是要慢慢來,戳破一絲縫隙讓它自己碎掉。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可是她隻能這樣。

她答應過自己一定會幫媽媽報仇的。她不能忘不能忘的。沈瑤站在窗前看著女孩子慢慢的離開醫院,她才轉身,女孩子的話像還回響在她耳邊,似乎是知道些什麼她不確定,但是她不敢不多想,這個秘密他死守了這麼多年,她絕對不允許有人戳破它。她答應過媽媽一定用生命守護這個秘密的。

她轉身看著沈默,焦慮卸去,一臉的擔憂。小默你要早些好,你在不好姐姐就要老了。她歎了口氣,想了想拎起開水瓶去倒水,輕輕的帶門生怕吵醒了沈默。

屋子裏越來越寂靜,大大的玻璃窗子映出了大半邊暗沉沉的天空,有細微的光線漏出來,那種稀疏的光影過玻璃映進了沈默的眸子,像是要衝破他眼睛裏的沉重。好一會走廊上才響起輕而快的腳步聲,卻不像是沈瑤的,步履緩慢走的安靜。

門被推開,捧著一大束的勿忘我,一簇簇的大藍色花叢,露出大半邊俊朗的笑臉,是李翰成,和沈默僅有幾麵的那個朋友。他後腳一抬帶上門捧著花束走過來,離得一寸便停住了,遠遠的看著睡在病床上的沈默。他笑的生動,輕輕的說:“我來了你還不迎接我。”沈默依舊空睜著眼,對於一切似乎都沒知覺。

他笑笑捧著花繼續走,邊說:“那我就隻好自己過去了。”他放下一大捧花,抬起左手就把櫃子上的滿天星給扔了,叨著:“這什麼破花,換我的勿忘我,這大捧花捧得我夠累的啊。”他展展手臂像是真的累著了一樣。

不經意的抬眼掃下,見到他還沒說話隻得坐下來。他本來是回學校拿留下來的東西,卻無意間聽到學生們議論沈默因為自己的爺爺過世大受打擊,住了醫院。他央求爸爸給自己多點時間,去看看這位曾經給於他生命最珍貴的朋友。爸爸的車還在樓下等,所以他沒多少時間。一個月不到的日子,他似乎更瘦了,一張臉也瘦的可怕,眼神空洞不知道在想什麼。一個月前還嘰嘰喳喳囉哩囉唆的問他這個,那樣活潑的男孩子,現在卻安靜的躺在這裏,真不敢想象和相信,怎麼會是這個樣子呢。他握著沈默的手,冰涼涼的,不由的握緊想要溫暖它。他聲音輕柔緩和,像是怕驚醒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