姐姐常年就是那幾件衣服,穿來穿去也就那幾件。所有好吃的菜都是為自己準備的,她就像是個戰士,不停的在保護自己。

從小時候一直到現在,姐姐所有的一切似乎都是在圍著他,保護他不受欺負。

第一次抱他,第一次和別人打架爭吵,第一次給他做飯,第一次給他洗腳,她能夠給於的好像都給了自己。

隻是,你為什麼要瞞著我。

他撇過頭,不再看他,隻是流眼淚。他不知道是該怨恨自己還是怪他人。

他生活了十幾年的家突然不是他的家,姐姐也不是姐姐,心裏像是被挖了一塊,痛的麻木,說不出話。他忍著聲音不哭出來,隻覺得喉嚨裏幹癟的難受,但是眼淚卻止不住的落,他也不知道該怎樣停止,那熱淚流進嘴裏,從來都沒有品嚐過比那更苦的味道,

小時候喝藥,總要媽媽摻著糖喂,總感覺那已是天下最苦的味道,未曾想那淚才是天底下最苦的東西。

隻是,鹹,苦,都比不上心裏的痛。

他終究憋的悶屈,翻轉過來,早已是淚流了一臉。他靜靜的啜泣著,不敢大聲。但是沈瑤還是被驚醒了,她不知道什麼時候早站了起來,靜靜垂立在床前。她也不說話,隻是盯著他瞧,那眼睛裏不知道是不是剛睡醒的緣故,紅紅的一大片,那天色極好的,碧雲悠悠,更顯得室內滿滿的春日味道。

沈默盯著她,見到她一雙黑幽幽的眸子裏像是倒映著自己的樣子,他滿臉淚痕,清晰可聞。她從未有這樣的靜過,臉色也蒼白的很,在他麵前第一次不知道該說什麼樣的話。她回來的時候便看到倒在地上的他,她想過萬遍千遍,以為他隻是身體不好,直到她看到那濕淋淋的白紙,一地的碎玻璃,她才恍然驚醒的發現了是什麼。她隱瞞了這麼多年的秘密,終究是藏不住。她來不及懊惱,傷心,便匆匆扶起他。

他知道她一旦醒來,會發生什麼,她準備好了一切,將著所有的和盤托出。

沈默盯著瞧著姐姐的眼睛,隻是看了一眼,便沒了勇氣,又回了身子。沈瑤忍著,那大半邊天色,浮雲遊蕩,窗外新綻的樹芽都長好了,片綠的小葉子,不過幾日就繁茂了。那陽光一路過來,惹得都是那綠綠的香,屋子裏卻總感覺像是黑膠底片般的蒼冷。竟沒有一點溫暖的味道。

她知道終究會有這樣一天,可是她未曾想過這天竟然發生的這樣陡峭。

沈默轉著身子不願意看他,她早該料到會是這樣的。從來沒有這樣的沉靜,靜默的讓人心底像是發生了場地震,碎的零零散散,一片塵埃,壓得心好累好痛。

那層層瓦宇傾倒,奔騰咆哮,一片慘敗。心裏隆隆的像是滄海桑田般的翻轉,但心外,卻還是這樣好的天氣,還這樣溫暖舒適。

安靜的像是久遠前一直未曾改變。實在可怕。

她早知道這是一條苦旅,沒有終點,可是自從答應媽媽以後,她就沒有法子回頭了,她注定隻能這樣,傾盡一生,等著沈默給她一個結局。

她想喊,卻始終沒出聲,隻是由著沈默看到那牆上的半個影子,模糊不清。她想隻要不是最壞的的就最好。

沈默聽到門聲,他忍不住才回頭看一眼,沈瑤走了,屋子裏空靜靜的,他終於放出了聲音,那淚如奔湧而出的洪流,他從來沒有哭的這樣傷心,這一次大概要用掉他大半生的眼淚了。

沈瑤回到自己的屋子,窗外細細的風聲。她才陡然驚醒過來。她靜坐了下來,哪怕心裏翻江倒海的亂,她還是勉強的坐了下來。那桌子上放著半截撕掉的藍色信封,紅色的郵章,映的那幾張白紙也是份外的冷。她沒有心力去管它了,不管是誰,這個秘密還是瞞不住,追究又有何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