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醒過來,已經是深夜了,她如夢初醒,睜著迷蒙的眼,身上蓋著件大衣,蕭然靜靜的靠在旁邊抽著煙,見她醒來立刻熄滅煙火,急切的問“醒了?”她見蕭然肩頭一片淩亂,穿著半件襯衫,立刻明白了把衣服還給他。
“穿上吧,別凍著了。”他們窩在小陽台下,這裏是辦公區本來人就比較少,這裏又很少有人來,安安靜靜的,樓下的一切嘈雜似乎都聽不到。
蕭然接過衣服立即套上,扶著沈瑤起來,她淡淡的說:“謝謝你了。”他稍頷首,表示沒事。
睡了一覺,似乎精神變得好多了,她摸摸自己的臉,覺得幹燥燥的,她小聲說:“我去會廁所,你等我會。”蕭然依言答應,靠在走廊邊等她。
小走廊裏各個房間都暗暗的,隻有盡頭值班台還亮著燈,小護士似乎也熬不住,撐著頭打著瞌睡。他摸摸肩頭,那裏還是溫熱熱的一片。
剛剛沈瑤睡在他的肩上,他不敢動,隻得扶著他靠著牆坐下來,她睡夢裏還不住的叫著沈默的名字,淒楚的淚痕,他輕輕的替她抹去。她睡著就像個小孩子完全沒有平時的冷靜和持重,焦灼布滿了一臉,看得他都有些心痛。
一天之內發生這樣多的事情,連他一個男孩子都覺得有些應接不暇,更何況是一個如此外表堅強,而內心也如此羸弱的女孩。
想著沈瑤出來了,她臉上像是剛洗過一樣,在看不出一絲哭過的痕跡,連頭發也打理的整齊。
她看了眼蕭然,輕聲說:“走吧,我們去看看小默。”
她帶著頭,陽台上吹過一陣晚風,短發飛舞,有種瀕臨絕跡的逼迫美麗感。
他想了想跟著走了上去。
沈默的病房在三樓,她慢步走上去,不敢走的太快。樓梯上一片片的凝霜般的燈光被風吹得輕輕搖弋,她上了三樓,停在最後一層梯前細細凝望,樓梯旁安著扇大窗戶,外麵梧桐陣陣波濤,夜色裏如怪獸般可怖。
她停了停、最後還是走了上去,一扇扇的門都關著,透出朦朧的微光,小走廊裏響起了她的碎腳步聲,一步步的重重的扣在這座十年的老樓裏。她一邊掃著門上的編號和姓名,一邊走著。
終於看到了沈默的,他的在最裏麵,相對來說安靜的多。那扇門新漆的,與這老樓暗沉沉的外觀很不搭調。
握上門的把手,金屬的冰涼讓她心也冷的顫抖。
推開一條縫隙,窄窄如電影的取景,裏麵滴滴的聲音,床頭櫃上的小燈柔和靜謐,灑在心電器上,隻有它還在工作,起起伏伏的線條生硬的在跳動。
沈默帶著呼吸罩,一動不動的。
她終於決定進去,一閃身進了屋子。
慢慢的靠近床邊,腳步輕的如貓咪一般,生怕打破了這寧靜。她走近些,沈默的臉被清理的很幹淨了,隻是有些地方都上了藥水,還有些地方青紫一片,臉腫的不像樣子,把一雙大大的眼睛擠得那般小,胳膊上還纏著繃帶,看上去傷的厲害。
她像是很久沒看過他了,竟有些陌生,她不禁想這真的是小默嗎?他跳啊,笑的,好像就是昨天才有的事情。
她失神跌落在椅子上,剛剛在廁所說好不能再哭,又漸漸冒了出來。想必這樣安靜的屋子裏,沒有什麼比流眼淚更合適不過,眼淚靜靜的淌下,既不會發出聲音,也能緩解自己心裏的痛。
他眉頭緊皺著,像是不太高興,她“撲呲”一笑,夾著眼淚,伸手替他抹平。小默真是調皮,連這樣了還這樣搞怪的逗他笑。
她的手都破了,都是口子,她輕輕的抬起來,隻覺得如刀割。那天究竟是個什麼情況,竟然會傷成這個樣子。小默是最怕痛的,小時候連打個針都要自己陪著他。她此刻看全身竟沒有一處完好,當時他一定痛的不可抑止吧。